顾易安一走长长的走廊上只剩了沈眷一人。

灯光幽暗,夜色寂静。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经过顾树歌房门前时步下停顿。

她们心照不宣了这么久从明晚开始就要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了。

沈眷转身,打开顾树歌的房门走进去。

顾树歌已经睡着了,床头留了盏灯昏暗地照亮那一小方空间。沈眷放轻了步伐在床边坐下。

顾树歌平躺着,眼睛闭着,脸颊睡得有些泛红,沈眷看着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柔情像温热的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其实,她知道她表白后与顾树歌的相处多半不会有太大改变,毕竟她们在一个屋檐下已经生活了十八年相处模式早已定型。

但沈眷还是很期待。期待明晚顾树歌惊喜的表情期待她红着脸说愿意期待将来的某一天她们为彼此戴上婚戒期待这一辈子都和这个人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她抚摸了一下顾树歌的脸庞,目光落在她的唇上,鬼使神差一般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她之前再怎么动情,都从来没有过逾越的举动,但今晚,也许是因为明天她们就会正式成为情侣,也许她早就想这样做,以至于一天都不愿意再等。她没克制住自己。

沈眷离开的时候,甚至想等到以后,小歌亲她,红着脸说是初吻的时候,她告诉她今晚的事时,小歌也许会得意自己对她的影响力。

然后呢,沈眷离开房间,轻轻关上房门,接着想,然后小歌一定会跟她示爱无数次,表明她的爱意,绝不比她少。

小歌就是这样,从来不肯让她吃亏。

第二天是个看起来很寻常的秋日。

沈眷一大早先去了公司,她原本是想到约定时间,从公司直接去餐厅的。可是那天,她怎么看自己的衣着都觉得不满意,于是她干脆把所有的事都往后推了一天,回家去换衣服。

等她换了衣服,餐厅那边打了电话来。

“沈小姐,昨晚有一件事忘记确定了。您能说一下,晚餐时的花束,用什么花吗?”经理急匆匆地确认。

沈眷倒是为难了,在她的记忆里,小歌对花好像没有特别的偏爱。但时间还早,她干脆就去了书房,让餐厅把备选方案发了过来,认真挑选。

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这些精美华丽的花束都和顾树歌无缘。她此生送给她的第一束花,是四年后的冬日,从花房里亲手剪下的一束白日菊,放在顾树歌遗体的枕畔。

她挑得很认真,以至于都没发现顾易安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在看什么?”顾易安靠在门口,问。

沈眷被打搅,吓了一跳,见是他,笑着说:“你来帮我一起看一看,小歌会喜欢哪种花?”

顾直男哪里知道妹妹会喜欢哪种花,但还是走过去,打算替她挑一挑。可一看到电脑屏幕上的那些图片就一阵眼花缭乱。

“这不是都一样吗?”顾直男分不清月季和玫瑰的区别,不知道玫瑰有很多个颜色,也不知道丁香、百合、郁金香、水仙之类的花除了名字不同,还有什么不同。

沈眷就知道不该对他抱有希望,无奈地自己挑选。

“郁金香的颜色好一点,搭配也好看,但是不适合小歌,这个水仙据说是新培育出来的品种,连花语都没来得及有,用它会不会很有专属感?”沈眷一边一看,一边说。

说完好半天没听到声音,不由疑惑地望过去,就见顾易安含笑望着她,问:“终于忍不住了?”

沈眷耳根发烫,点了下头,然后不等顾易安调侃她,又看向屏幕,对着众多选择,说:“真苦恼。”

顾易安笑意温和。一切都在变好,等集团也安定下来,他们三个就可以过很幸福的日子了。等到他将来结婚,多生几个孩子,还能过继一个给小歌。不过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她们自己生一个也不难。

这么一想,对安定生活的向往就更浓烈了。

顾易安望着沈眷,旧事重提,笑着说:“不然,你嫁给我吧。”

沈眷也不奇怪他还没打消念头,他们顾家人都有些固执,但她今天只想考虑晚餐时的告白,她的目光落在那些花上,依旧举棋不定,无奈看向顾易安:“你能不能认真对待我的苦恼?”

顾易安想劝她松口:“我是认真的,我考虑很久了。你嫁给我,我娶你,这是最好的选择。”

“易安”

“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嫁给我,只是让关系更加亲密了而已,其他的,什么变化都没有。你想一想,你排斥我吗?”他再接再厉地劝说。

沈眷的注意力都在花上,暂时不想分心,可顾家人的固执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她只得先应付过去,看着顾易安,说:“我考虑一下。”

顾易安惊喜,立刻说道:“那你考虑吧,有了答案,要马上告诉我,小歌那边,我来说。”

沈眷总算能静下心来挑选花了,她笑着点了点头。

顾易安还有事,站起来,先走了。

小歌到底会喜欢哪一种?

沈眷挑了好久,最终还是选择水仙,她想,把这个品种从培育人手里买下来,命名和花语都让小歌来。

她做完了选择,看了眼时间,拿出手机,给顾树歌微信:“你到哪里了?路上堵不堵?”

她也准备出发了。

但顾树歌迟迟没有回复,让她有些疑惑。她的消息,小歌一向是秒回的,除了有事,不会拖延。

这个时间,她课已经上完了,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吗?

沈眷想着,手机屏幕亮了,有新消息。她打开来看,是顾树歌发来的。几个字,简单地显示在微信界面里,沈眷却愣住了。

“我有事,不回来了。”顾树歌回复她。

花束的图片还没关,此时冷冰冰地躺在屏幕上。沈眷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后才是心底泛起的些微失望。

她是成年人,面对变故早已有了冷静应对的反应能力。于是心底的失望只是一点点。

看来表白要推迟了。沈眷轻轻地叹了口气,在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那一丁点的失望无限地放大,充斥了她的胸口。

她得去看看,也许小歌忙完了,还来得及呢?她还是很想在今天就把她们的关系确定下来。

她想着,站起身,走出家门,驱车往学校去。

她坐在车里,在校门外等了两个小时,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进出的学生。

高校当然不可能只有一个门,但顾树歌一向都只走这个门。沈眷渐渐地有些慌,她也不知道这种慌乱从何而来,就仿佛是潜意识里产生的某种预感。

她拿出手机,给顾树歌打了个电话,没人接。沈眷很快就挂了,继续盯着校门,寄希望于顾树歌能从里面走出来。

她又等了一个小时,顾树歌没有出现。

昨天她们说好的,小歌说,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惊喜要给她,她很期待今晚的见面,所以她不可能会临时不来。

哪怕真的临时有事,实在来不了,小歌也一定会打电话给她,跟她解释,不可能,不可能只是用微信给她发一句冷冰冰的不来了。

沈眷下了车,再度拨通顾树歌的电话。她有许多猜想,但每一种都像是短暂的流星,一闪而过。

那边还是没人接听,这次她没有挂,一直等着。等到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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