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折霜冷笑,“咱们剩下的饭菜,自然是轮流赏给府邸的奴才们的,手心手背,总偏袒了哪一个也是不好的。”

他如何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不过是说他和虞折烟不能将那虾给端走。

顾玠面露冷然,只是将那盘子重重的放下了,只冷笑着说,“以后咱们的饭菜只管分开来上,谁要是将我的饭菜再送到你这里来,便按家法处置。”

“咱们家里如今穷的很,府邸里的奴才们只做一桌饭菜给主子,您要是不想在我屋子里吃,尽管去旁人哪里吃糠咽菜。”虞折霜说完依旧脸色平淡的将碗筷给端了起来,优雅的吃着。

“好。”顾玠说完这个字,便拉扯着虞折烟往外面走,从那桌子旁经过的时候,又将那盆买来的海棠花给带走了。

很快顾玠就扯着虞折烟回到了她的屋子里,然后点上蜡烛,摇摇晃晃的火苗将屋内的一切照的一览无余。

虞折烟这才道:“我现在饿的发昏,你这这里等一会子,我去拿一些饭菜回来。”

顾玠见她要走,忙叫住她道:“给我也端一碗饭过来,刚才没有吃饱。”

“怎么吃这样的多,仔细撑住了,晚上又要闹起来了。”虞折烟瞧着他刚才在饭桌上吃的很多了,这会子有嚷嚷着没有吃饱,自然是不相信的。

顾玠叹道:“你哪里知道今日当差有多累,此时莫说是米饭,便是一头狼搁在那里我也能将它生吞活剥了。”

虞折烟这才去厨房里端饭菜去了,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便回来了,手里端着两碗凉透了的米饭,不过上面盖着一层咸菜,上面还隐隐有几块指甲大小的炒鸡蛋。

她将饭菜置放在桌子上,一抬头便见到了那用油布包好了的花,不由得扬眉一笑,“这是什么名贵的花,我还没细细的瞧。”

顾玠这才想起来被自己丢在一旁的花,伸手递到了她的面前,献宝似的道:“这可是花了我整整七两银子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养着。”

七两银子足足可以让寻常的百姓丰衣足食一个月,她不由得有些心疼,如今她在这里吃咸菜,这厮居然花大价钱去买花。

她被冷水泡的有些红肿的手指掀开那一层层的油布,待掀开最后一层时,却有些目瞪口呆的直直瞧着。

见她如此的模样,顾玠只以为她是喜欢的,不由得满脸的得意,“这花可是江南运来的。”

虞折烟扭头看着他,“你说这盆花要了你多少的银子,七两?”

其实那小贩直直诓了他五两,是他又贴了二两的银子,他还是点了点头,只以为自己占到了便宜,“这可是垂丝海棠,几百两也是值的。”

虞折烟拿起筷子便往他的脑袋上敲,气急败坏的道:“这盆花不过值一两银子,也只有你这败家子才会被人骗。”

顾玠花了自己仅有的茶水钱,去给虞折烟买了盆花,只以为她会喜欢,谁知竟是劈头盖脸的一阵骂。

他这才想起来,虞折烟舅舅家里曾经做过皇商,也曾将江南的花运到京城里来,送进皇宫或者卖给高门大户,想必这些都是极清楚的。

虞折烟瞧着那开的艳丽的花,越瞧越觉得心疼。

她这才道:“瞧着现在的时辰,只怕那小贩还没有走罢,等将饭菜吃了,咱们就去找他。”

顾玠也因为被骗的事情觉得恼怒,只狠狠的道:“看我不将他的摊子掀了,将他关进大牢里去,看他还骗不骗人。”

虞折烟原本也想即刻就去的,可饿的头昏眼花的也没有力气,只得坐下来吃饭。

已经硬邦邦的米饭将喉咙划的生疼,她强忍着吞咽了几口。

顾玠见她大口的吃了起来,忙倒了杯水给她,那水早已冰冷,也不知放了多久了。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将自己碗里那几小块鸡蛋夹给了她。

那指甲盖大小的鸡蛋掺杂在米饭换个咸菜之中,自然是不好挑出来的,尤其是那摇摇晃晃的火苗,更是让人费神。

顾玠一边夹着,一边苦中作乐的调笑道:“尝尝,这可是卯日星官的蛋,吃了可是要做神仙的。”

虞折烟囫囵了吞咽进去了,却越想越不对,只抬头瞪着他,“我看你才是傻子,那卯日星君是公鸡,哪里生出来的蛋?”

顾玠也察觉出来了,不由得笑了起来,伸手扯了扯她的脸蛋,“你这傻子倒也不笨。”

他下手也没轻没重的,虞折烟的脸蛋被他扯得生疼,她不由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随手从自己碗里夹了些不愿意吃的咸菜给他。

“这是九天神殿里肿的萝卜腌制的,吃了你也变神仙。”虞折烟也逗起他来。

顾玠却一把将那咸菜全放在可嘴里,似乎在细细的品尝,然后点头道:“娘子说的果然没错。”

一顿饭虽难吃的很,但两个人苦中作乐,很快就吃完了。

瞧着那干干净净的碗底,虞折烟不由得叹了口气,又想起当初被流放的时日来了,她在岭南就是这样,和顾玠相依为命,

然而两个人也没含糊,只抱着那花便出了府去了,去找那小贩算旧账去了。

果然虞折烟猜得不错,那小贩还在那里卖着,见到顾玠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爷,您怎么又回来了?”他见顾玠手里还抱着花,不由得猜测起来,“小娘子可是不喜欢那一盆,我介绍更好的给您。”

虞折烟却慢慢的走到了他面前,从袖子里将自己带来的算盘拿了出来。

还未待那小贩反应过来,自己便“噼噼啪啪”的打起算盘来了。

她这算盘打得极好,劈啪啪啪的,倒是十分像样子的,连顾玠也有些瞠目。

“你这盆海棠花瞧着不算纯正,像被不是从江南百花阁里采买来的名品罢。”她也不待那小贩说话,便直接道:“这盆花在江南也不过十五个铜板。”

那小贩不由得满脸的惊诧,显然她说的都对,却见她穿着粗布的衣衫,也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想必也不过去过江南,勉强知道价格而已。

“您这是哪里的话,江南的橘子还便宜的很,运到京城来还不是翻了倍的涨,更何况是这些娇滴滴的花,更禁不起折腾的。”

虞折烟继续拨弄着手里的算盘,“这话从江南运来差不多每一盆要三十个铜板,而如现在正是年下,进京的商船更是多,只怕会更便宜罢了。”

那小贩不由得错愕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这丫头是何方的神圣,居然对这些事情了然于心。

就在他满脸错愕的时候,虞折烟手里的算盘却停了下来,然后那双精明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那小贩,几乎将人家看的都无处遁形。

“算着您的辛苦钱还有买炭火暖着这些花的钱,绝不超过一两银子。”她瞧着那小贩,“而市面上的花便是最正的芍药也不过二两银子,你却私自涨价。”

那小贩自知理亏,他瞧着这公子哥样貌堂堂的,才所多要了银子的。

“我只要了五两银子,是这位爷没有找那剩下的二两银子的,与我又有什么相干。”那小贩只得开脱。

顾玠听到此处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亏我娘子是个精明的人,本少爷也被你这奸商给骗了过去,看本少爷不掀了你的摊子,看你这混账以后还如何的骗人。”

那小贩这知道眼前的这对相貌屹立的男女,竟然已经结成的夫妻,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虞折烟眯起眼睛,伸手却见暴怒的顾玠给拦住了,然后幽幽的道,“弄坏了他的东西自然是要赔的,如今朝中已经旨意,但凡在做生意的,利润皆不成超出成本的一倍,如今不过一两的东西要卖五两,还不即刻抓着他去见官。”

说话间已有官差在巡逻,听到了这里有动静,似乎也格外的留意起来。

这京城的每一条街都是有官府管理的,而且一直有官差巡逻,生怕年关将至,在天子脚下闹出什么动静来。

而那些违背了制度的人,不但要挨板子,而且还要这辈子都不能做生意了,如此岂不是要断了他的生路。

他原本在这里卖,只想着京城的人自然不知道这些的,而且这又是新鲜珍贵的东西,自然没有人怀疑他的。

那小贩吓得脸色惨白,知道自己今日碰到了硬钉子,忙道:“夫人,您今日就饶了我这一遭罢,我这就将那七两银子退还给您夫君,您怀里的那盆也给您了。”

虞折烟却依旧不依不饶的,指着那摊位上的一盆花道:“这盆也给我,如何?”

只见那花不过是一根绿杆上有几片孤零零的叶子,好像随时都能死了一般,连个花骨朵都没有。

顾玠忍不住凑到她的耳边道:“你这傻子怎么要那破东西,还不挑开的最艳的,那几个蔫巴巴的叶子有什么好瞧得。”

虞折烟却低头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那顾玠顿时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果然是我的娘子,竟这样的聪慧。”

那小贩在她出口要那盆花的时候已经变了脸色,急道:“夫人,不带您这样敲竹杠的,您就是天上的神仙,我得罪谁不成。您也知道的,这花可值二三十两银子的,您这是要我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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