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远并不正面回答,只淡淡的问了一句:“我就想知道,你是怎样事先将树苗的死亡率定在百分之五左右呢?”
“哈呀,这个你就不知道了……”苗圃主人脸上立时露出得意之色,但看了看张天远,很快便又恢复了猥琐模样;在四面环顾一周,确认没有外人后,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我们事先按照百分之五比例的数目,将挑出的树苗根部朝下在石灰池中放上一夜,第二天早晨捞出,胡乱撒上些泥土,那树苗看去就和其他树苗毫无二样了。——你想啊,根须在石灰水里烫了整整一夜,树苗还有得活吗?”
……
沿着香樟林间的小道向前迤逦行进,每隔十米八米便可看到一处磨盘大的空穴,那是干枯而死的香樟树苗被刨去后留下的痕迹。时令已过,不能补种,看来只有等到来年春季时候再想办法了。望着空穴,张天远怅怅的想道。
站在扒淤河河堤的最高处,望着两岸伤心一碧的青绿,张天远的心情尽管稍有愁烦,但更多的还是顺畅,因为他和若凤、若桐在扒淤河两岸的辛苦付出,毕竟还是得到了丰厚回报:
河东岸沿坡的香樟树林间,绿叶葱郁,百草丰茂,一群一群长得半大不小肥肥胖胖的鸡崽鸭崽每日里只是在铁丝网格内追逐嬉戏,争着抢着啄食草籽飞虫;偶有生人进入林中,鸡崽们咕咕叫着乍起翅膀逃得飞快,而鸭崽们则笨拙的争先恐后的噗嗵噗嗵跳进河里。每当张天远陪着若凤禾禾还有子良伯栗花婶在林中漫步的时候,望着这逗人的一幕,几个人脸上便不由得荡起了会心的笑意。
几场春雨下过,再加上南水北调无偿补给禾襄市六亿立方米纯净水的调剂,扒淤河河道内的水越蓄越多,水位竟超过了历史最高值。河道中心原本有一座孤岛,多年来由于河水近于干涸,岛上一片死寂;如今有了水,孤岛上很快便生满了灌木野草。站在两岸远远望去,孤岛在一片碧绿的水波中浮浮荡荡若隐若现,成群的白鹤鹳鸟在半空里飞起飞落,更增添了几多诗情画意。河水初满的时候,张天远又从信阳虎山水库购买回来三艘半新不旧的快艇,安排人每日里驾着在河内投放鱼食。每当快艇划开波浪在水面上飞速驶过,快艇的尾部便会追赶起大群大群欢蹦乱跳的鲤鱼鲢子草鲩。有城市里的摄影家扛了长枪短炮下乡采风,碰巧看到这一幕,立刻一面喝彩一面揿动了相机的快门;不多久,一组照片便刊载在了本省的《摄影爱好者》杂志上,题名为《快乐的鱼》。
在扒淤河西岸,张天远栽植的两万株杨树树苗也全部成活了,每一株头上都顶着肥厚柔嫩的绿叶,日日在和煦的阳光和轻拂的微风中发出啪啪的鼓掌声音;杨树林以西的沿河地带,“天凤”公司投资两千万元、占地三千余亩的循环经济产业园也即将建成,这是水源镇的重点农业项目,已经作为新闻被省报刊载。
那天王安平搭乘快艇过河去往西岸办事,望着扒淤河两侧生机勃勃的一幕,不由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多种经营财路广,因地制宜产量高。张天远这小子,不是个平地窝的角色啊!”
……
“蕙兰,蕙兰,这都快要晌午了,你还不回家做饭吗?”
忽然耳旁传来喊话声音,张天远急忙闪在一棵香樟树的后面,恰看到蕙兰肩上扛着一袋麦麸穿过河坡半腰的林间小道,朝着鸡棚鸭棚走去,二哈、钱二狗和猴跳三的婆娘几个人则嘻嘻哈哈的顺着坡道走了上来,二哈一面走一面回头叫道。
“哎,谁把好好的一袋麦麸撂在树坑内,等我扛进棚里后再走,要不然说不定就被人给偷走了!”蕙兰仰起头来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答道。
“这个蕙兰,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那袋麦麸是我偷偷弄进树坑里,想等天晚了扛回家去喂猪的哩!”钱二狗的婆娘小声嘀咕着。
这时猴跳三的婆娘开口了:“哎呀你不就是个打工的嘛,替张天远操那么多心干吗?”
“话不能那么说,咱们在这里虽说只是个小打工的,可也得对得起人家天远发给的那份工钱嘛!”蕙兰回道。
“嘻,这学**奖要不发给你可真亏了!”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去了老远,蕙兰却依旧没有走上坡来;张天远从树后伸长脖颈悄悄望去,原来正在补缀一处破了洞的铁丝网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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