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微微笑道:“冒顿乃非常之人,非常人自然有非常之去处。”
巴比伦拊掌道:“难怪单于常说特使乃是他平生第一知己,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孔雀河乃是铁门关外最大的一处绿洲,许多年来,渐渐已成市集,内地的汉民、西域的牧民,波斯的商旅,在这里进行着各种交易,出关入关的骆驼队,也都在这里驻扎打尖,只因附近百里,这里是唯一有水的地方。巴比伦率领的后勤部队,在这里补充了食物后又上路了。于是,他们便进入巴音布鲁克草原。
这一段路途,九曲十八弯的开都河如银色绸带飘落其间,湖沼星罗棋布,群群白天鹅停立休憩,景色壮美秀丽。一对对美丽的天鹅漫游在纯净的湖面上,如轻柔的云朵,又如点点白帆滑过蓝色的海洋。它们时而曲项环绕,似温情相依时而以喙互理羽毛,似喁喁私语。时而又突然舒展巨大的双翼,猛烈地拍击水面,红色的脚掌飞快地划动水面,借势而立,以一种直立的姿势和昂首挺胸的神情,快速地在水面上奔跑起来,而后腾空而起,越过碧绿摇曳的芦苇丛,在雪山与草原的天空里,振翅飞翔。它们神采奕奕,欢乐无比。它们叫声清亮,满心欢喜又得意非凡,它们在尽情展示着生命的美好,享受着爱情的甘甜。
据说,两只天鹅一旦确定要开始一段爱情,它们的眼里,便不再会有其他天鹅的身影。当它们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自己一生厮守的爱人时,便往往会在迁徙季节来临的时候,跟着各自的族群,义无反顾地转身飞走,用时间来考验这段爱情。
它们会婉拒其他天鹅的爱意,在思念的风里,引颈凝望,在寂寞的折磨中,熬过漫漫冬季。来年的春天,它们会历尽艰辛重回初次相识的地方。如果,如果它们都还活着,会继续这段爱情,在水草丰美的湖面上翩翩飞舞,引吭高歌。这样的考验,要经过漫长的三年。在这三年里,它们始终只爱着这一只,它们的心里,也始终只保留这一段爱情。当三年的考验期结束,其中的一只,便会毅然地与自己的族群分开,转而加入伴侣的族群。而且,自此直到彼此死去,再不分离。通常,如果其中一只天鹅发生意外,那么另外一只天鹅就不会再飞回南方,它会留在爱人死去的地方,直到冬天来临,直到死亡来临。雁翎感慨道:“我相信,天鹅的爱情,是来自自然的,是上天以完美生命的形式而遗存世间的尺度。”苏武缓缓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转眼石峰象城堡、似巨兽、如刀剑……,大自然鬼斧神工,令人叹服。他们的队伍仍保持着整齐的军容,接着翻越铁列克的“老虎口”的冰大坂。一山之隔,却是两个世界。一切源于自然,而又回归自然。雪山、森林、草原、溪流、岩石,这些赋含生命韵律的万物,敞开胸怀,正渴饮着阳光,在一片明媚与灿烂中蒸腾着生命,闪烁着生命的光芒。现在,雁翎终于能和苏武共乘一匹骆驼,行程虽然艰苦,但她的心里却始终是甜甜的。她从未能与苏武互相依偎如此之久,她的精神一松弛,死亡的阴影,也似越来越远,越来越淡了。却不知他们每走一步,便距离死亡近了一步,这正是一段死亡的旅途,而他们此刻正已接近始点。过来老虎口之后,天山之中一片枫叶秋红。天地间,仿佛静得很,只有清脆的驼铃,不时发出两拨悦耳的声响,给这旅途,平添了许多诗趣。
雁翎公主悠悠叹道:“但我看到一对在九曲十八弯飞翔的天鹅的时候,你的心情会如何?”
苏武笑道:“弥漫着爱情的味道,原来走出铁门关后,处处都有不可思议的美景,我想,走出这龟兹道,可能就到萨姆巴拉行宫……”
雁翎公主道:“萨姆巴拉行宫?……难道父王他会去帕米尔?”
苏武叹道:“他的行踪,有谁能猜测?”
雁翎公主悠悠地出了会儿神,嘴角泛起了甜笑,缓缓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十二乐坊……”苏武叹道:“身不由己啊。”
雁翎公主嗔道:“我在想着你的事,你却在想别人。”
苏武柔声道:“你就在我身旁,我又何必再想……”
叹息一声悠然住口,万事如烟最是令人神伤。雁翎公主面上突也现出伤感之色,幽然叹道:“……为什么要追捕我?”
苏武展颜一笑,道:“蚕种和磁欧石采矿图。”
雁翎公主黯然道:“但我还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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