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瞪大了眼,一一辨认,那些都是她在五城兵马司中安插的人手,职位虽然都不高,但胜在数量多,关键时刻完全可以架空上峰,为她争取时间。

可是如今,他们都死了,人头都摆在了她的面前,一个都不剩。

上首的萧虞却犹嫌不够,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端国公莫急,你在京畿大营里的那些好朋友,待会儿就来与你团聚了。”

萧婉只觉浑身发寒,殿内群臣亦是噤若寒蝉,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个即将上位的储君,与当今至尊是个完全不同的人。

虽然他们两个都是狠人,但至尊萧澄的狠是内敛的,表现出来的手段就相对比较温和,他们行事之事斟酌一下,许多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寰的余地。

但太子萧虞不同。

或许是她还年轻气盛的缘故,眼里根本揉不得沙子,胆敢冒犯忤逆她的人,都要提前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在场唯一一个适应良好的,就是宁王世子萧琛。她将群臣的深色尽收眼底,垂眸冷笑一声,抬手示意其中两个抬着箱子的甲士上前。

萧虞顺势问道:“这是什么?”

萧琛回头看了一眼群臣,大声道:“臣奉命查抄端国公府,在端国公书房的密室里,发现了大量端国公私通朝臣的信笺,便都搜罗了来,交由至尊与殿下处置!”

萧虞叹了一声:“孤就说嘛,端国公既有某逆之心,又岂会不在朝中为自己培植联络几个党羽?”

有不少心里有鬼的大臣已经开始冒汗了,这其中竟有不少是方才叫嚷着要严惩端国公的。

恰在此时,又一队人马涌进大殿,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留守京城坐镇的宋潜。

宋潜带来的,除了和萧琛一样的人头之外,还有几个他不好私自处置的宗室子弟。

那些与萧婉有来往的朝臣更是双腿发软,觉得下一个便轮到自己了。

以杨宴为首的直臣已是出列请奏,请求太子严惩附逆之人。

萧虞的目光自群臣身上一一划过,坐在这九重玉阶之上,她才发现,原来,玉阶之下,群臣的一举一动,都能被她尽收眼底。

那些人坦然无惧,那些人心头惶惶,那些人义愤填膺,那些人心虚气短,全都逃不过她一双眼睛。

她忽而笑了一声,觉得有些索然。

但她到底还是清醒的,知晓今日见了这么多血,朝堂之上已是人心惶惶。

罢了,罢了,既然威已经施得够了,那便顺手施些恩义吧!

“来人。”她突然出声,令许多人心头一颤,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殿下。”荀煦上前一步,听候吩咐。

萧虞心里冷静极了,面上却是一副疲乏不忍之色:“取烛火来。”

“喏。”荀煦应诺,不多时便取来了一支点燃的蜡烛。

萧虞示意萧琛打开了箱子,便将点燃的烛火投到了箱子里。

里面的信笺皆是保存良好的纸张,遇火即燃,只转眼间便来不及抢救了。

萧虞道:“孤相信,这些附逆之人并非个个都是心甘情愿的。再则,当时至尊病重,孤又离帝都甚远,他们为了父母夫妻之故,亲近端国公,也属人之常情。今日杀的人已经够多了,孤也是为了稳定局势,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大局已定,便不要再增添不必要的杀戮了。”

群臣愕然了一瞬,不知是谁起的头,皆伏拜在地,高呼:“殿下圣明!”

与此同时,内殿的门再次打开,宋霏神色木然得捧着一卷黄轴走了出来。

萧虞急忙下了玉阶,问道:“父亲如何了?”

宋霏看了她一眼,木然道:“至尊山陵崩塌。”

虽然早有准备,但骤闻噩耗,萧虞还是觉得有人拿重锤在他胸口击了一下,她胸口一闷,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阿虞!”在站文官首位的徐澈终于呆不住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赶到萧虞身边,扶住了摇摇欲倒的她。

萧虞定了定神,哑声道:“六部尚书与左右宗正随孤进来,其余人等,在此候旨。”

至尊驾崩,太子便是嗣天子了,她的话也与圣旨无异。再则她刚刚收揽了一波儿人心,自然不会有人不长眼地反驳她的安排。

六部尚书和左右宗正急忙出列,跟在她身后,急匆匆地进了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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