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辞抿着唇,在尽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胸腔上压着太多难以言说的苦楚,怎么整理,都费力。
“哭过了?”燕白的目光从她红红的眼中掠过,落在了不远处的花丛上。
这个季节,花已经尽数凋零,秋来万物枯去,枝头上孤零零地垂着几片黄叶,让这夜,平添了许多的寂寥。
她摇头,不承认地说:“风太大,入了眼。”
燕白不置可否,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决定好了吗?”
他什么都看得太明白,根本不需要云歌辞真的开口,他就已经知道她的来意,和她的决定。
云歌辞默然点头,忽然放开了手中的油纸伞,屈膝跪在了泥泞的地面上,雨水覆下来,很快便把她淋透。
“求公子,带他走。”声音颤抖嘶哑,她弯下身,匍匐在地,泥土把她的袖和发都搅得污脏。
她恍若不知凉意,固执地求他:“求公子,把他带走,他不能死。”
燕白身体僵了一下,他没想到,云歌辞会跪下,这女子一身傲骨,哪肯随意给人下跪?
他听过当年她和萧离声的诀别,便是到了最后那一刻,侮辱杀伐,父母丧命儿子死去,她都没有跪下求饶。
如今为了佛冷,她终是弯了膝盖。
燕白伸手去扶她,她不肯起来,口中说着:“公子若不答应,今日我便一直跪在这里。”
“非我不答应,是他不愿跟我走。”燕白无奈。
佛冷是个说一不二的,云歌辞又是个倔强的,这么一来,倒成了他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雨水在她的脸上肆意冲刷过,她仰着头,眼睛红得充血:“只要公子答应,我便有办法让你带走他。”
燕白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要想带走佛冷,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他无意识的时候把人带走。
能带走是能带走,他醒来之后呢?该怎么和他解释?他能听进去吗?到时候,怕是一场伤心。
“公子若信我,我定不会让他怪到公子的身上。”
她跪得笔直,双手还抱着作揖的姿势,目光坚定,话语却又无限凄凉:“佛冷若是死了,我也会死。”
“公子莫不是想要眼睁睁看着我与他夫妻两人,同日魂断吗?”
燕白心颤难压,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你们两个,怎的都是这一般的不开窍,情深误人啊。”
一个不肯走,一个不肯他留。
他舍不得丢下她一个人,她舍不得让他受苦。
情这东西,让人欢喜到能为那人慷慨赴死,又能让人悲伤到肝肠寸断。
哪怕是佛冷能爱得少一点,惜命一点,云歌辞能无情点,他们如今的境况,也会大不同。
“情深误人,公子不照样也心甘情愿被误了?”
旁观者清,身在局中的人,却又心甘如怡。
燕白无言以对,他是从中超脱出来的人,可佛冷能否跳出,却是个未知数。
几经为难,他还是点了头:“起来吧,我答应你带他走。”
云歌辞笑了,端正地跪地作揖,匍匐磕头:“云歌辞,叩谢公子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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