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琪侧了头凝神听,除了三人轻微的呼吸声,这空间里出现了极细微的窸窸窣窣声,好像田野里的蟋蟀在爬行,而且不是一只,是成群结队。

声音似乎越来越大,由远及近。

萧暄蹲下身去,在烛光中仔细寻找,忽然他恐惧的瞪圆了眼睛,他看到一大片白乎乎的虫爬进了江琪脚下的血泊里,一个个畅快地饮了血,变成了红色的圆滚滚的一只。

江琪显然也看到了,却未表现出任何惧怕。

萧昭毅走过去,欣赏着这密集的比蛆虫稍大一点的虫群,狠出了一口恶气的得意。

“江琪,你以为只有南岳才有蛊虫?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渤国雪巫的雪域之蛊,这些蛊虫最喜欢鲜血,闻到了一个人的气味后,会长久的记住她,无论你到哪里它们都能跟上你,还会全部宿进你的体内,日日吸食你的血,直到你彻底失血成为人干。”

“毅儿,你要这样对她?”萧暄听得毛骨悚然。

江琪的身体晃了晃,是失血过多的症状,若非用内力撑着,她就倒在地上了。

满地都是血的汪洋,她唇色惨白,全身仿佛结满了冰霜的抖瑟和站立不稳,但她做到了以血洗清血脉。

“血流够一半了,从此我只与江家有关。”江琪扯下衣袖,扎住了手腕,布料很快被血洇透了。

萧昭毅哈哈大笑,欣赏她的强装镇定,他已成功在握。

“现在才止血,已经晚了!是不是很意外?没想到我萧昭毅被你看不起了这么久,也能将你算计进去。你以为我真的全无智谋?从一开始,我就是要让你流下一半的血,就算你不死,也功力大减,挡不住这成群结队的蛊虫钻进你的体内。就算你抗住了蛊虫,今晚你也逃不过皇宫里的埋伏。江琪,你逃不掉了……”

“是么?”她淡淡的一瞥,“你还是这么蠢!”

“江琪,不要再逞口舌之争了,你看,蛊虫就在你的脚下,喝了你的血,它们从此就记得你的气味。马上,它们就会钻进你的肉里,喝你的血。”

萧昭毅的笑容肆无忌惮的绽放,终于能扳回一局了。

“雪巫都胜不了我,就凭你?”

“江琪,你站都站不稳了,还嘴硬!我知道你不甘心,能狠得下心来放血,却要败在小小蛊虫上。换了我,我也不甘心,但这就是事实。你输了!你看,越来越多的蛊虫来了。我就是要等到你失血晕厥功力难继之时下手。就算你千防万防,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这些蛊虫总有能钻到你体内的,它们见了血就能繁殖,到时你能想象自己的身体里住着成千上万的蛊虫吗?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而它们还要日日吸你的血。哈哈,害怕吗?你还不知道吧,这些蛊虫都是用无数活人养的,它们的每一个宿主都是被吸干血而死的……”

虽然烛光有限,但足够照亮地上白花花的一片,无数的白色蛊虫一层层爬过来。难以想象,一旦这满地的蛊虫群起而攻之钻入江琪的体内,会是何等恐怖的情形。

萧暄坐倒在地上,望着一双儿女。两兄妹斗法,一个比一个狠。

“造孽啊,造孽啊,你们为何非要斗个你死我活!”萧暄又一次作出痛心疾首的老父相,招了江琪的厌烦。

“闭嘴!萧昭毅,输的人,只会是你。”

“你还不肯面对现实吗?江琪,我真迫不及待想知道,被蛊虫噬咬,你会发出怎样的惨叫来。”

萧昭毅气定神闲的等着,然而等着等着,他发觉不对了,血泊里的蛊虫原地不动了,后面蜂拥过来的蛊虫反倒在向后退去。

萧昭毅深感不妙,他不敢置信的上前查验蛊虫,喝过血的虫已死,未喝过血的虫仿佛收到了信号,纷纷退回到角落里,不敢再贸然前进。它们怕沾上江琪的血。

难道血里有玄机……

“我既然知道提防雪巫,又怎会忘记提防你。渤国雪巫没给你解药吧,很好,你会知道什么是自食恶果。”

江琪的镇定,让不祥感扩大。萧昭毅不死心地拈起一只死虫,吸足了血的蛊虫不是红色,而是黑色。他甩掉蛊虫,声嘶质问:“江琪,你敢给自己下毒?”

“为何不敢!”

这一句反问,问得萧昭毅哑然失声。他的对手是一个对自己和对仇人一样狠的人,他怎么可能胜得了她?他的那点算计,在她面前不堪一击。

当务之急,只有一条路。

萧昭毅逃跑的念头一起,身形刚动,就被内力自背后拽回,整个人摔在了萧暄身旁。

父子二人同时抬头仰望她,烛光里的她,冰冷得像阴间使者,公布着对他们的处罚。

“我给过你们活路,既然你们不肯选,我替你们选。”

边城暗室里,没有了脚镣的束缚,兽化的凉氏像一只疯狂的母兽狠命的撕咬着萧昭云。萧昭云被凉氏骑坐在身下,一手捂住颈部的伤口,粘稠的血液不断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一边又奋力的向前爬。可惜刚爬了几步,又被凉氏从背后拖回去,继续趴在她背上咬,啾啾地吸血。

“母亲,母亲……”萧昭云又恨又痛,一个劲儿的流泪。奈何凉氏完全变了一个人,根本不曾对她手下留情。

“我是你的女儿,我是你的女儿,我是云儿,母亲,我是你唯一的女儿啊!”萧昭云痛苦的大喊。

粘着鲜血的头发吃到了嘴里,又脏又臭的凉氏有那么一刻停止了疯狂的举动,浑浊的眼球上滚动着晶莹的泪水。

她是齐王妃,是凉氏,可是有人一点点毁了她的骄傲,丈夫、儿子、女儿、齐国,都没有了,她连话都说不了了。这一切都是拜那贱人所赐,她要找贱人复仇,所以她要活下去,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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