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妃,一介妇道人家,老夫劝你为子孙积福,适可而止吧。今日当着所有同僚及百姓的面,老夫搁下话,江家决不允许这样下作的伎俩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我江一诺绝不受此等侮辱!江家绝不接受你萧家的污蔑!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在,定要为今日之事向陛下讨个公道!”
最后一字落下,隐约可听见气喘的颤音。他本不善言辞,一生闷不吭声,更遑论与一个妇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争执。但事关家门,事关义妹死后的声名,还有琪儿的未来,他怎能任对方将这样一桶污秽全数倒下。
他枉担了江家的富贵,却连义妹和外甥女都保护不了,他还有何面目活于世间。他必须用尽一生的气力和词汇去争辩、去维护他的家门和亲人。
“祖父,燿儿在此,燿儿也不怕,谁害我们江家,将来,我定要他加倍偿还。”
江燿握紧了祖父苍老的手,用自己小小的温暖安抚他。
没有一个人能如他感受到老人家此刻全身颤抖不止,两手冰凉。他从未见过祖父这样疾言厉色的说话,若非是气极、怒极,为保亲人,这个一生少言寡语的人,不会对着一个居心叵测的妇人嘶声痛陈。
大堂内鸦雀无声。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比起他的父辈,一个可以说一生碌碌无为、胆小怕事的懦弱定王,竟能令巧舌如簧的齐王妃哑口无言。而在此之前,无论何样的欺辱,何样的挑衅,他几乎从不争辩、从不反击。
哪怕十年前不战而败输了比武,他的府第被瑞安城的百姓泼了屎尿、扒了墙门,他都不曾怒过。
哪怕街头出行,被庶民赶下车架,扔得满身都是烂菜叶、臭鸡蛋,像过街老鼠灰溜溜的徒步回府,他都不曾怒过。
现在,他却怒了,前所未有的怒了。这股怒气震住了先前还轻视他、轻视江家、坐等江家被羞辱的所有看戏的人。
“好!好一个江家!不愧是出了本朝唯一一位女将军的江家!”
齐王邻桌,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叟,带着浑浊的喉音,说出心中激赏之言。
他率先鼓起了掌,不重,只轻轻三下,却带动了其他人稀稀落落的鼓掌赞同。定王的孤胆维护激起了他们的义愤填膺,为何不鼓掌呢。
“礼国公,你不知背后的事!”齐王妃从理屈词穷的发愣中回过神来,她想着要怎么扳回一局,不能对眼前的局面失去了掌控。
老迈的礼国公拄着御赐的枭首拐杖,在儿孙的搀扶下颤巍巍起身。
他是高祖朝留下的老人,德高望重,庆历帝都礼让三分,已赋闲多年,安心居家养老。儿孙争气,掌家效国各有所司。
齐王妃的请帖送到家门时,孙子正给他捶腿,被他一眼瞅见了,想着出来活动活动腿脚,听听是什么事。没想到,竟看了这么一出。
“老朽生平不服妇人,只一人除外江门戚氏!高祖亲封的虹影将军,巾帼不让须眉,比男儿都强!女中豪杰!”
他单手拄拐,颤动的眼珠里有了神采,伸出大拇指,用年老含糊且短促的话语,由衷的赞叹着四十多年前那个让他折服的人。
“老朽服气,就服她!只服她!老朽惭愧,惭愧啊!定王殿下”
一声“殿下”,让江一诺几乎热泪盈眶。经历过太多人情凉薄,这一声“殿下”多么的遥远而生疏,许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
他躬身扶住老国公,还礼道:“老国公,晚辈当不起。”
“嗳,当得起,当得起!定王殿下,高祖封的王爵,担得起!”礼国公有些气短,却尽力表达他想说的话,“老朽惭愧哪,老朽愿同殿下一道进宫,为无知妇人的污蔑讨个说法。江家不是任何人可以作贱的!呃,咳咳咳”
“父亲,祖父,莫急,慢慢说。”礼国公的儿孙拍抚老人家的背,为他顺气。他们并不想掺进任何一派去,最好两不相帮。
“本王妃还有话说,她父母的名讳,让江琪亲口说出她父母的名”齐王妃脑光一闪,想到了这一点。
“你,住嘴!呃,咳咳咳”礼国公老筋暴跳,咳得满脸通红,“你,你”他的手哆哆嗦嗦指向齐王妃,抖个不停。
如果有力气,他真的会狠狠甩她一个耳刮子。
“老国公,保重。”定王担心老人家会气厥过去。
“齐王妃,你不要欺人太甚!”眼见得长辈被气成这样,礼国公的儿孙不由得怒目而视齐王妃,扶着尊长就坐顺气。
齐王妃忽然有一种孤身奋战的尴尬感,她左右瞅瞅,如鹤立鸡群,所有人都在看她,但目光中的意味各不相同。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连她的夫君齐王都不知道在低着头想什么,她倒成孤立的一派了。
她才不怕,她有的是筹码。
“贤儿,过来。”齐王妃一眼瞅见了人群中自己的长子,萧昭贤不情愿的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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