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翟钧霖的选择和湛越一样,她可能就当今天浪费了半天的时间。
“有时间吗?”喻笙放下了长匙,“和我去个地方吧。”
翟钧霖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他对澎城不熟,喻笙也开了车。
翟钧霖也没有坚持,坐了喻笙的车。
喻笙开着车,安静又认真地开着车。
在一个转角后,靠边儿停车,也没跟他说什么,自己就下了车。
不过她的车钥匙没有拔,翟钧霖就没有跟着下车,等着她回来。
几分钟后,她抱了一束铃兰花回来。
打开后座,小心地放了上去,才拉开驾驶室,坐了进来。
又驱车前行。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一直阴沉沉的。
天气预报说有小雨,不过一直没有下。
车一路往城郊开,最后在一个岔路口左转,进入了一条单行道。
翟钧霖往窗外望去,远远地看见视线内的风景,大概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一个墓园。
把车停靠好,喻笙从后座里抱出一束铃兰花。
翟钧霖思绪有一下子的晃神。
这是秦浅最喜欢的花,每次她去墓地看望她外婆的时候,也会抱上这么一束花。
在嵘城,是去看望她外婆。
而她的父母都还健在,这里安眠的是秦浅的谁?
他没有多问,跟在喻笙的身后。
走在那青石板的台阶上,有风吹过,常绿的灌木叶窸窸窣窣,像是在低语。
这一坡台阶十分的悠长,一直在这山中弯曲延伸。
他数了一下,一共有二百五十八步。
这个墓园看起来打理得很好,环境十分的温馨。
每个墓的周围都摆满了鲜花的盆栽,大概是根据墓主人的喜好,摆放的是不一样的盆栽。
喻笙在一个墓碑前停下脚步。
翟钧霖看了一眼那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姑娘,面容宁静,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那双眼睛里温柔似水。
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和秦浅有两分相像。
池薇。
很美的名字,如同一朵亭亭而立,静静绽放的花。
照片上的她,十分的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喻笙蹲下身,把鲜花放在了墓前,像个乖巧的女孩,把墓前的枯黄的叶子,十分小心地一片一片地拾开。
“薇薇小姨,浅浅回来了。”
“不知道她有没有来看你。”
“小的时候,你最疼她了,假如你真的在天有灵,你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她呀!”
“我要去意大利了,可能就很长的时间,不能来看你了。你不能够生小笙的气哦。”
“小笙也没用,以前你还说我跟湛越结婚的时候,一定要一起来看你的。现在看来,可能办不到了。”
喻笙像是在和她唠家常一般,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
翟钧霖一直严肃地站在墓前,心里也知道这是秦浅的亲人,所以不敢有半分的不敬。
何况,喻笙带他来这里,说明安眠在这里的这位美丽的女士,一定和秦浅关系匪浅。
喻笙说了很久,才缓缓地站起身。
转过头,和翟钧霖说:“这是池薇,浅浅的小姨。”
面对翟钧霖疑惑又迷茫的神情,喻笙觉得很正常。
很多人都不知道秦浅还有个小姨,甚至除了池家人,其他的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池家曾经还有这么一个人。
毕竟她的辉煌来得快,去得也十分的迅速。
池薇是秦浅外婆秦舒语快四十岁岁的时候生下的女儿,比秦浅母亲池倩足足小了十五岁。
可也是她,是池家的所有继承人中智商最高的一个。
只是很可惜,天妒英才。
正因为她的高智商,从五岁起就被池家以继承人的最高规格进行训练。
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让她开始以池家未来继承人的身份处理池家的事务。
并且面面俱到,经手的每一个项目,都以巨额的利益成为了所有人眼红的对象。
因为从小高强度的训练以及高强度的机械化日程。
在她十七岁的时候,她病了。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块橡皮擦,过目不忘的她,开始不断地遗忘东西。
从工作上的事,到生活中的事,再到家人,最后到自己
最终,在她十八岁的前一天,她离开了这个冰冷的世界。
池薇的离开对秦舒语和池玉国的打击十分的大,但好在还有秦浅这个孩子可以有心灵的寄托。
所以在秦浅再被选为继承人的时候,秦舒语和池玉国为了避免悲剧的发生,强烈的反对。
可是这份殊荣,在池家,只有接受一个选择。
喻笙望着池薇,想起了小时候,她穿着白色的长裙,像一个天使,左手牵着她,右手牵着秦浅,走在青青的草坪声,鼻息间全部都是青草的味道和花香。
池薇很少有时间陪她和秦浅,但一有空,开会的空隙也会带她和秦浅去吃个冰淇淋。
喻笙和翟钧霖简短又心酸地讲了池薇的一生。
她同翟钧霖说:“我们一直都不想浅浅成为第二个薇薇小姨,只不过,我能力有限,而且我身处封家,身上也背负着家族的利益,没有办法插手,更没有办法随心地帮她。”
“你不一样。如果你有这个觉悟。”喻笙垂眸凝望着池薇两秒,复而抬头望向男人,深深地望着他,“我没有用,什么都为她做不了。如果你真的在乎她,就救救她,别让她变成第二个池薇。”
“池家,真的不是什么好地方池家的家主,更不是人能够坐的位置。”
“她逃了这么多年,虽然她过得苦,但是我无比为她庆幸。只不过有些事,总是只会延迟,却从来都无法缺席”
“她现在就处在那么一个可怕的位置。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我希望她可以过自己喜欢的自由轻松的生活如果不行,至少在这样艰难的岁月里,能有一个人陪着她一起面对。这样她至少不至于会崩断最后一根弦。”
“如果你可以成为那个人,就从这一刻起,不要放弃,也不要再退缩。”
“但是如果你迟疑,或者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我希望你,马上离开澎城。这对你,对她,都好。”
翟钧霖沉思了几秒后,没有回答喻笙。
而是转过身,面朝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好,我是翟钧霖,清浅的前夫。”他自我介绍到。
“虽然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强大到为作为池家家主的她撑起一片天空,但我会尽我所能,给她一个坚守的后盾,一个随时都可以停靠的港湾。”
他知道在池家面前,他犹如蝼蚁,根本不堪一击。
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才要不断地强大,不求要达到能够企及池家的地步。
只愿,他越强大一分,就能够给秦浅多一分的安定。
一阵风过,墓碑前的铃兰花轻轻地动。
青石板上染上细细密密的小点,轻轻随风而落。
雨丝飘落在他的黑色西装上,描过一抹深色。
不知道是不是谁的眼泪,又或者是谁的回应。
喻笙望着翟钧霖那坚定冷毅的神情,在这阴沉的天气下,她竟然觉得好像看到了明媚的阳光。
如果自己不能幸福,她在乎的人能够幸福,那也是一种幸福。
两人,冒着雨从山上下来。
两人一路无言。
喻笙开车把他送回了咖啡厅。
在翟钧霖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的时候,喻笙突然叫住了他,“翟钧霖。”
男人顿住开门的动作回头。
“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对上喻笙眼底浓浓的担忧,男人只说了两个字,“放心。”
喻笙扯了扯唇角。
望着翟钧霖离开的背影,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是薄栾舟发的信息。
他说:我准备回去了。
喻笙凝视着屏幕上那简短的文字,第一次,对这个男人,升起了淡淡的反感。
手机又响了一声,第二条消息跳了出来。
她好吗?
喻笙捏着手机,打开了编辑页面,确实僵住了许久,也没有回复。
最后的最后,只回了一句:我要出国了。
她没有回答薄栾舟的关于秦浅的问题。
以前她觉得薄栾舟对秦浅的用情真的很深很深,深到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比他更爱秦浅。
但是经过封吟的事情之后,又加上看到了翟钧霖的改变。
她有了改观。
与其永远地通过别人去了解一个人的消息,不如自己亲眼确认,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就像那个男人一样。
喻笙抬头,望向后视镜里,拉开车门坐进去的翟钧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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