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纾安静静的看着手中的那条绣得挺难看的腰带,许久才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的。”

归元点头:“主子,高见。”

云纾安那道冷厉的目光直直的朝他射过来,归元顿时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冷了一大圈,垂下了头,赶紧言道:“主子,若是执意如此,属下必当尊从。”

云纾安摆了摆手,摇头道:“罢了,明日便离开吧。”

归元心下一喜,主子总算是想通了,这可真是不容易啊,他之前一直都担心着呢,没曾想主子竟然这般好讲话。

外面刮起了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云纾安声音沉沉,“进来吧。”

归元顿时觉得疑惑,他之前已经将这里的暗卫全部都调离开了,怎么还会有其他的人吗?

突然,窗户打开,一股强风卷起帘幔翻滚,一道玄色的身影闯入。

归元脸上闪过一道危险,正欲拔剑,可那人的速度很快,一把便按住了他拔剑的手。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凛冽之气,盯着归元淡淡而道:“归元阁主可是偷偷闯入的,是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在这里吗?”

归元咬牙,看了一眼云纾安,云纾安此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退下吧。”

归元垂首,退到了一边。

云纾安盯着男人,徐徐而道:“定北侯这么晚了,这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宗政述走到桌边坐了下来,语气淡淡:“云公子这些小把戏,你当真岳父大人不知道吗?还是你以为以你的手段,不可能有人知道?”

云纾安轻轻一哼,“知道又如何?我没想过在他老人家的府里做些什么,我想他老人家既然没有当面出来阻止,定是知道这一切的。”第一次归元来找他的时候,他便知道,乐氏的家主是故意放归元进来的,只是归元还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很强,所以才能蒙混过关。

“云公子,其实有时候我还是挺佩服你的。”宗政述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没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却让人感觉到有些威慑力。

云纾安一脸冷淡的看着他,“定北侯深夜闯入,莫不就是跟我说这么一句话的。”

徐风从开着的窗户处吹入,云纾安闻到了淡淡的海棠花的香气,那应是采薇身上的吧,他脸色白了白,掩饰心底的情绪。

“岳父大人其实早就知道云公子的这些事情了,只是碍于采薇的关系,所以不便出面,不过采薇是我的夫人,她偶尔会把一些事情弄糟,没办法,我只好替她来收拾了。”宗政述开口,“有些事情,不管云公子愿不愿意承认,还是希望云公子能够面对现实。”

云纾安脸色难看,闭上眼睛,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宗政述接着言道:“我与采薇六七年的夫妻,我想云公子定然是知礼的,当初我确实是让采薇失望过的,不过这么多年来,也未让我们之间的感情生淡,反而越来越深厚,我相信这一点云公子这些日子也是看到的,采薇她表面上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不怎么在意,却独独有一样不太好,便是重情重义,有些话她说不出口,并不代表云公子你看不出来,当初你放开采薇的时候,便已经算计了她,如今难道还要算计她吗?”

“我从未算计过什么。”云纾安语气冷冷。

“若是没有算计过什么,那为何当初会做出那样的决定,让采薇心生愧疚,若不是中途发生点变故,只怕采薇这几年来都会过得不开心,甚至连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独独记得救你之事?”宗政述语气有些恼怒,言道:“你说你从未算计过,可你哪一样不是在算计?你对采薇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对采薇的感情?云纾安言道:“自然是爱她,护她一生一世的感情。”

“我爱她,愿护她一生一世,但我从未做出让她难过,甚至为难的事情,可你不一样,自从再次见面以来,你一直所做的便是让采薇为难的事情,你可知在瑶池岭的那五年时间里,我一直守在她的身边,但从未让她为难过,我只想让她随心而活。她忘记所有的事情,却没有忘记她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她总对我说,那件事情对她很重要,可是她却忘记了,怎么都想不起来。”宗政述说着,语气无奈。

“你为何没有告诉她?”云纾安觉得宗政述说爱着采薇,从不会做任何让采薇为难的事情,可偏偏不愿意告诉采薇,她所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不是自私是什么?

“我为何要告诉她?”宗政述顿时觉得云纾安这话问得毫无道理可言,他纵然知道,也不会告诉她关于云纾安的事情。

“呵呵……”云纾安一声轻笑,“看来你在采薇的面前,也并不是你在我的面前我说的那般坦荡。”

“云公子,你若是真的希望采薇幸福,便不要让她为难。”宗政述的声音冷冷的带着警告之意。但是他知道,纵使他这般说,云纾安也不一定能听得进去,可他只是希望采薇能够放下心里愧疚而已,在感情方面里,没有谁对谁愧疚,因为在感情方面,谁都可以是自私的。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云纾安言道。

“不如何。”宗政述开口,“我不会拿采薇出来当任何的赌注。”

“你是不敢?”云纾安嘴角有抹轻屑的笑意。

“不是不敢,只不愿意而已。”宗政述开口,觉得云纾安此时为了挽回采薇,似乎有些急攻近利了。

“你不敢也好,不愿也罢,不过我更愿意采薇亲口对我说。”云纾安言道。

宗政述冷冷一笑,“怕是云公子故意的没给采薇这个机会吧。”云纾安仗着身体重伤初愈,故意在采薇的面前装柔弱,让采薇心生侧隐之心,便不好伤他的心,以免得他的身体承受不了。“你且让采薇自己说如何?”

让采薇自己说,云纾安心知自己定是输者,或许是心中的执着,而他只是不愿意在宗政述的面前表面得如此怯弱而已。

另一边,乐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乐母将被子拉了拉,瞟了一眼坐在床上的乐父,言道:“你叹什么气啊,这么晚了,也不睡觉。”

乐父说道:“我觉得吧,我们就一个女儿,这家大业大的,怕是没人继承,不如还是让女儿招个婿吧。”

“我看你这个样子尽是瞎操心,还招个婿,我看招一个怎么够,这么大家业,应该多招几个才是。”乐母淡淡的开口。

乐父垂眸,看了她一眼,又叹了一口气,“你说我家女儿怎么就这般优柔寡断呢。”

乐母白了他一眼,“女儿那是心软,我看并非她优柔寡断,而是那云纾安的问题。”

“也不知道宗政述和云纾安谈得怎么样了,有时候吧,我倒觉得两个都不错,我左右都不好选。”不过在乐父看来,只要采薇能够幸福快乐便好,宗政述倒是挺不错的,至少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倒是云纾安,永远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在做什么。

“我看我们府里的守卫也应该抓紧整顿一下了,不然什么人都能闯入府里,到时候我都怀疑我的安全无法保障了。”乐母拉了拉乐父的手,“你别坐着了啊,赶紧睡觉啊。”

乐父想了想,言道:“若是他们俩没有交谈清楚的话,明日我便去说说。”

“你就少操那份心吧,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爱管闲事,到时候被人嫌弃了都不知道。”

“你说谁会嫌弃我呢。”乐父躺了下来,侧头看了一眼乐母,“别人嫌弃我便罢了,只要娘子你不嫌弃我便好。”

……

清晨,乐采薇迷迷糊糊的醒来,打开的房门的时候,感觉到空气里有股血腥气,她顿时警惕起来,朝着父母的院里跑去。

宗政述正好从外面回来,看到急冲冲的乐采薇,追了上去:“采薇?”

乐采薇看了他一眼,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带着他一起往父母的院里跑,“跟我走。”

宗政述一脸的疑惑,一大清早的就往岳父岳母的院里跑,万一撞上了某些刺激的画面可能不太好,只是看采薇那样,似乎遇到了很严肃的事情,便也没有犹豫了,跟着乐采薇径直的来到了乐氏夫妻的院里。

院门口守着的护卫只是看了一眼,虽说觉得有些意外,但看是乐采薇也不好说什么,只想着大小姐怎么这么早就跑过来给老爷和夫人请安。

乐采薇也没顾及门口那护卫的反应,直接推门冲入了屋内,刚一进屋,顿时愣在了那里,屋内的气息有些羞人,乐采薇脸色变了变,却见乐父一把掀开了帘子的一角,脸色有些难看,瞪了乐采薇一眼,问道:“臭丫头,你一大清早的发什么疯呢?”又见宗政述跟了进来,乐父的心情便更加的不好了,冲着宗政述恼道:“我说姑爷,你怎么把我家姑娘给带过来了,这也未免太早了些。”

宗政述垂眸,一脸的恭敬道:“岳父大人,小婿这就带采薇离开的。”

乐采薇懵了一下,说道:“爹爹,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们也应该起了,这般不务正业,似乎不太好。”

乐母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帐内传来:“滚!”

乐采薇撇了撇嘴,被宗政述拉着往外走。

“打扰了!”走到门口,乐采薇回头,冲着乐父闷声说了一句。

乐父气得脸都白了,放下帐子,看了一眼躺在身旁一脸娇羞的妻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丫头片子啊,害死老子了。

乐母瞪了他一眼,“都跟你说了太晚了,要赶紧起了,你非不听,这下被孩子们撞见了,羞都羞死了。”

“他们没看到。”乐父低头正要往乐母的脸上蹭,乐母一把将他推开,“赶紧起了,我看薇儿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们说,你赶紧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乐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生个孩子就是来讨债的,我去看看。”

乐采薇走到门口,训了那护卫一句,“我爹娘在办事,你怎么没拦住我?”

护卫一脸的无辜,垂头:“大小姐,小的知错。”不过老爷和夫人在办事,我也不知道不能打扰啊,我又没成过亲,哪里知道这些啊。

“薇薇,你这么急急忙忙的跑来找岳父岳母,有什么事吗?”示政述问道。

乐采薇捂着心口,言道:“我闻到了血腥之气。”

宗政述一怔,“怎么可能?我怎么没有闻到?”

乐采薇言道:“我对气味一向很敏感,定是不会出错的,昨天晚上出了什么事吗?”她望向宗政述,直觉宗政述肯定是知道一些什么的,不然她不可能睡得这般沉。

宗政述看到她那质问的目光,有些心虚,昨夜他离开的时候,的确是点了她的睡穴,他与云纾安谈判的时候,也不希望采薇知道,于是便道:“昨夜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但很快便处理了。”

“发生了争斗?”乐采薇问道。

“是。”他知道瞒肯定是瞒不住乐采薇的,“昨天听风阁的带人闯入乐府,带走了云纾安。”

“归元?”乐采薇眼底有着质疑,归元怎么可能会夜闯乐府,还带走了云纾安,若是归元想要带走云纾安的话,直接过来便可,用得着夜闯吗?

宗政述言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归元不知道从哪里听人说乐府将云纾安给囚禁了,便带着听风阁的人将云纾安给带走了。”

乐采薇一脸震惊的看着宗政述,“毛毛,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好像是在哄小孩子呢?”

“云纾安离开的时候,有句话托我告诉你。”宗政述言道,虽然他不希望采薇心里再想着云纾安,但是采薇若是真忘不了,他又能如何,他相信采薇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会改变,他应该一直都相信她,更不会怀疑她。

“什么话?”乐采薇问道。

宗政述看到乐采薇眼底的希冀,言道:“他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过得开开心心的。”

乐采薇没有说话,眼底平淡无波,可越是这般平静,宗政述心底就有些悬,采薇这个样子,让人挺担心的,她一直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会过得开开心心的。”乐采薇说道,扬眉一笑,说道:“归元昨夜闯入府里,有没有毁坏府里的东西?”

“应该没有吧。”宗政述若有所思,完全不清楚为何采薇会这么说,“不过打伤了府里的人。”

乐采薇一听,淡淡而道:“既然如此,派个人去听风阁把医药费要回来。”

宗政述:“那倒也不用。”

乐采薇瞪了他一眼,“怎么能不用,打伤了乐府的人,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安安治病的那些医药钱估且就算了,但是他归元怎么能夜闯乐府,还打伤乐府的人呢?实在是太没将乐府放在眼里了。”

“薇薇,别生气,我派人去听风阁要便是。”只要你开心便好,虽说我心里在觉得酸酸的,但人家总算将云纾安那个情敌给赶走了。

乐采薇已经走到了府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言道:“我师父呢?”

门口小厮一脸恭敬的说道:“大小姐,问素师父今日和那位公子离开了。”

“离开?”乐采薇还没理解这离开到底是怎么个离开法,却听那小厮又道:“说是闯荡江湖,问素师父昨日好像已经和家主告别过了,家主送了问素师父一块天下钱庄的令牌。”

“我爹倒是挺大方,那令牌都给她了。”那块令牌可从整个天下所有的钱庄里取钱出来,然后会有当地的镖局前去报销结帐。

小厮恭敬的点头,又道:“大小姐这是要出门吗?要不要小的替大小姐准备马车?”

乐采薇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已经准备好了。”说完看了宗政述一眼。

宗政述觉得自己这点儿心思啊,实在是在乐采薇的面前,不值得一提,他无奈的说道:“来人,将马车牵过来。”

很快,一辆普通的马车驶到了乐采薇的面前,宗政述一把将乐采薇抱了起来,放到了马车上。

乐采薇看到车内的装饰,奢华得很,与外表的普通完全不同,便知宗政述这是不希望路上太招摇的缘故,她往软榻上一躺,宗政述已经坐了上来,手臂伸过来,任她枕着。

“元宝在京中的情况如何了?”乐采薇问道。

“还好。”宗政述那手掌轻轻的放在乐采薇的小腹上,目光温柔且宠溺,“他定会成功的,不然怎么保护自己的妹妹?”

“嗯?”乐采薇坐直了身子,怔怔的看着他,“什么妹妹?”

宗政述抚摸着她的肚子,“这个啊。”

“你怎知是女儿?再说了,这是我的孩子啊,你别把手伸过来,别吓着我的孩子。”乐采薇恼道。

“我的骨血,怎么着也是我的孩子,薇薇,你这么说,可有些不讲道理啊。”宗政述眯眸,眼底有危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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