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凰的第一册单行本已发售一周,从热度、销量与各方反馈来看,都足以让臻霓成为公司运营的一个里程碑式的作者。
如今,西谣连载一年有余,已引来数家龙头出版社竞相出版,公司却在选择上打太极,消磨出版社的耐心,以博得更高的价格。她现在有话语权了,她早已不是那个阿凰谈出版时没有太多选择的新人。
这一年来她的事业蒸蒸日上,人气暴涨,除了她个人惊人的进步速度以外,团队的运营功不可没。
庆功宴上臻霓是主角,免不了多喝,可大家也知道她一个女孩子独居,纷纷从旁节制。将近凌晨,眼看她脸色不太对了,大家会心地就此结束。
散场时,有男友来接的,也有一同离开的对子,成双成对。轮到臻霓,形单影只。
她站在路边,手机显示来接她的车还有一公里多的路。也好,站着吹吹冷风,醒酒。
臻霓不经意一望,有对恋人正走来,女生坐在男生肩上,他正走向她所指的方向,是后边那间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甜品站。臻霓听见店员说,第二个半价哦。女生撒娇:“我们就买这个嘛。”
臻霓默默收回目光。
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人背,没有吃过第二个半价的东西了。
冷风还在吹,很快她的脸僵得没了知觉,落下的泪也顷刻被风吹干了。
车终于到了,一坐进车里手机就来了电话。是汤胤,半个小时前他就已经打过了,到现在已积了三个未接。
臻霓按了挂断,给他回去消息:胤哥哥,刚才包间里太吵我没听见,我已经回到家了,喝多了,头晕,先睡了。
汤胤即刻回:好。
臻霓灭了手机屏,向后一倒。
车子起步,街景开始倒退。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故意不接汤胤的电话。很多时候,她太想他,害怕自己接了电话忍不住哭,索性借口挂掉电话。比如现在。
分别一年,她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只回过凤城一次,身在首都,生活成本高昂,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考虑到长远,她拿不出这些花费。起初他每个月都会去看她,一连去了一季,她开始找各种理由不让他来,先拖半个月,然后一个月,后来,他就不再主动提去看她了。
她不想要这种感情的不对等,即便这些花费对他来说微不足道。是钱的问题,却又不是钱的问题。
她不想他一直在付出,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所以她更努力,更拼命,忙碌从一开始的借口变成了事实。她每一天都在计算日子,她不以年月而记,清楚地知道她离开了他多少天。
终于回到房子里了。她从不把这个地方称为家,没有他在的地方,又算得了什么家。
胃里实在难受,臻霓烧了壶水,卧在沙发上等水开。头昏沉得厉害,水开了,她却提不起力气了。
有他在的时候,她不舒服,他从来不会让她自己去做这些。
是,照顾自己是没什么难的,可尝过了被他溺爱的滋味,一切就都变得那么难熬了。
屋子里蓦然响起轻轻的抽噎。
汤胤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臻霓当即挂掉,回复说自己睡了,他说:“宝贝,是不是不舒服。”
臻霓不再回复,接着,他便打来了视频电话。
臻霓没有接听。她捧着手机,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汤胤不依不挠地打了三个电话,她终于抹掉眼泪,按下接听。
“喂?”她佯装惺忪。
电话里默了阵,然后他说:“你哭了?”
“哪有?”
“宝贝,为什么哭了?”
“……”她撑不住了。
她咬紧牙,一字一句说:“我好想你。”
汤胤愣住。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她说想他了。他不知道,她总是很想说,她每天都想说,可她怕给他负担,她知道他一说,他就会要命地心疼,就会飞奔过来陪伴她。
“我真的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啊……”她一遍遍地重复,不知道了第几遍,纵声大哭。
电话里,他平静地问:“喝醉了?”
“嗯。”
“洗把脸,喝点热水,然后乖乖睡觉,好不好?”
臻霓强忍了许久,最终应了个:“好。”
挂下电话,她真的听话地去洗了脸,喝了杯热水,然后换衣服上床睡觉。酒精作用,她踏实睡了一整夜。
直到她听见有人轻唤她:“宝贝,宝贝……”
睁开眼,天光大亮,她爱人的俊颜近在咫尺。
汤胤坐在床沿,微笑俯身看她。臻霓睁大眼,身子却没动,愣怔地问:“胤哥哥,我在做梦吗?”
汤胤倾身亲近她,嘴唇覆下来,舌头欺进她齿关,缱绻片刻后,突然咬住了她的舌头。
“啊……”臻霓吃痛,待汤胤离开她嘴唇,她也终于完全清醒地盯着他,“我这是在哪儿?”
“在北京。”
“那你……”
“赶了早班机来的。”
臻霓又是愣了阵子,才猛地一下起身扑向汤胤,潸然泪下。
“对不起,对不起胤哥哥……”
“傻瓜,干嘛要道歉?”
“我不应该这么任性的,我不应该这么不懂事的,对不起……我没有要你来的意思,我昨晚只是,不小心喝多了,克制不住……”
汤胤心都快碎了。
他尽全力抱紧她:“为什么不呢,我希望你就一直这么任性,一直是我任性的小宝贝。”
……
他们缠绵了三天三夜,臻霓才终于把汤胤劝回了凤城。
她发誓自己以后绝对再也不要喝醉了。
汤胤走后的第二天,臻霓上午去到公司之后,等待她的是一个空前的惊喜日本最知名的漫画杂志社向她发出了西谣的连载邀请。
臻霓将发来的那封日文邮件反复读了三遍,才让自己相信了这个事实。
这桩值得让行业所有媒介大发通稿的消息,不仅意味着她将成为现时仅有的打入日本市场的中国漫画作者之一,还意味着,她俨然跻身当红作者行列。
也就是说,熬出头了。
当臻霓像个骄傲的小孩子般向汤胤邀功的时候,他最终更在意的是:“接下来你会更忙了?”
“是。”
“尽量别熬夜,别太折腾自己,慢慢来,嗯?”
她下定决心:“胤哥哥,忙完这段时间,我回凤城陪你小半个月,好不好?”
汤胤笑了:“好。”
接下来的日子,臻霓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忙。她曾三天两夜没合眼,有时候快两天没吃饭了也不觉得饿,超强度连轴转半个月,她终于被送进医院输了葡萄糖。
挂了两天水,出来照旧。
之后的半个月里,臻霓反复高烧,三天两头跑医院挂点滴,医生终于建议她:“安全起见,要不验个血吧。”
等待结果需要几个小时,正好这天姜莉过来看她,聊着天时间眨眼而过。
“纪臻霓。”医生喊了号。
臻霓坐到跟前,医生抽出她的化验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仔细审度。
医生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你是不是半个月前就开始反复地来打针了?”
“对,一直在发烧。”
“你怀孕了,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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