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亲手了结了他?”雁猗连刚到口边的茶盏都来不及饮,一脸惊惶地问道。千想万想,他却未曾想到,命运是如此造化弄人。

谁会知道,曾经少年竹马,不过是命运刀尖最易下手的一滴血。

“我不曾见那些殿外之妖的面孔,便下了手。”

木秋萌这句话说的异常沉稳清晰,倒是像滴酒未沾时的状态,她明白,有时便是一个转念,一个松懈。

一次手指的微微弯曲。

很多事情都因此变得不一样起来。

雁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瞧着木秋萌满脸泪痕的落寞模样,他明白,为难她的早已不是雁狄。

而是谷冬的死亡。

这个男子生前留给她的几乎全是安慰与快乐,死后却被揭开了伪善的人皮。

那双杏核大眼里,居然藏着这些老谋深算。

但是。

“他是爱你的。”雁猗不禁感叹道,他不愿在谷冬死后对他所做的一切抱有怨言,“他死都要死在你手里,为了了结他对你的歉意……想必生,也曾有过为了你的时刻。”

“金繁说,咕咚只是为了得到灵石,想要保护到我自他明白灵石在我心中封印之时,他便不再做任何打它主意的事情,很多事,他只是为了不在炎氏面前露出破绽……咕咚他,不愿让炎氏得到灵石,也不愿让雁狄得到他如愿以偿了”

木秋萌回忆着金繁对她的告知,泪水更是止不住的落下,她不知她该恨他,还是该感谢他。

无论如何,一切都已发生了,她与雁狄的故事,雁猗的差点失去,这之后死去的人和妖,皆是他一手促成。

他这一生,彻彻底底欺骗了她。

故意作乱,让金繁捉住,也不过只是一场为自己送别的戏。

他至死都不会让炎氏怀疑到自己的不忠,不会牵连土族众妖,也能让自己死在她木秋萌手中,他一命,也能让她多原宥他几分,多惦念他几分。

“那片葵花海没了……陪我赏花的咕咚,也走了……”

秋花碎琐谁能数,醉眼逢君亦自明。

如今眼醉,却再无相逢。

雁猗见她伤情,只得让她一个人缓缓伤心,便在一旁剥着开了口的坚果壳,将其中的果仁一粒又一粒地分离出来,这些此时此景,怎么看怎么就如同死了的心,令人没了半分想要咀嚼的欲望。

再看去,木秋萌已经盘坐在软榻之上,闭眼沉睡了过去。

谷冬这一走,世间就又少了一个知她心意的朋友。

上一次这样见她,还是他们二人与谷冬一起,三人要奔赴万蝠屿的前夕。

如今眼前的人,姿势与当年一样,面庞里却再也没有孩子的稚气,一呼一吸,皆是对凉薄世间的暂时逃离。

桌案上的茶已然冷却,再浓郁的茶香,也随着热意飘散殆尽,只留盏内一捧黄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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