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局这厢乱作一团,那青团子妇人又是砸又是摔,先摔了梅瓶,又去摔茶盏茶壶,那算盘珠子,梅花枝子落了一地。梅瓶里盛着水,于是地上湿淋淋的混搅在一处。

春花的袄子上也落了几滴,于是印出了深色的圆点儿。那剩下的几个妇人也不甘落后,只又是叫嚷又是扔东西,引得好些人过来瞧热闹。

那厢杏林堂也出了茬子,先前有个长了癣的,郎给开了方子,其有一位五味子,这人说家里头还有半斤五味子,于是便独独没有抓这一味药。

谁曾想,这人回去之后,竟是忘记给下人交代此事,于是那药方子里就少了一样五味子。

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药喝了天,这人非但没有好一些,反倒是越发的严重了。这人撩起袖子,只露出胳膊上连成一片的棕红色的癣,表面又蒙着一层银屑似的鳞屑。

他只把胳膊凑到郎脸前头,口恶声恶气的说道:“庸医,看你开的方子!”

石娘因为同郎赌气,于是并没有来杏林堂,只壮士在柜台后头抓药,听到动静,便过来瞧。只看这人说话间,胳膊上不停的飞舞着鳞屑,便是郎惯常用得脉枕上也落了一层。

郎端坐在案几后面,搭脉枕,仿佛没有瞧见背上落着的一层鳞屑。他微眯着眼睛,一抚着颔下,口只道:“且把方子拿出来一瞧。”

“这都几天了,那方子早就没了!”这人瞪着眼睛,“你莫要想抵赖,那一日我过来开方子的时候,可是好些人都瞧见了的。”

此时壮士认出了这人,只接口道:“我记得你,那一日抓药的时候,你少抓了一味五味子,那方子若是少了这一味五味子,药效定会不同。”

那人既然来了此处,定然不会认下此事,只是一味地纠缠,“你说少一味五味子便少了一味五味子?合着那方子如今不见了,便由你空口白牙的胡说八道!”

年下时节,总有那讨账的,也有那躲账的,城躲账自是不成,于是便有好些人躲到了城外。

可随着城外梅花幽然绽放,于是城外的人也多了起来,于是躲账之人躲无可躲的时候,有那住进了城外破庙,有那上了牛头山,还有那索性去投奔了远亲。

那城外的破庙里头,本是无家可归之人的暂居之处,本是鱼龙混杂各色之人俱全,如今又多了躲账的,于是愈发热闹起来。好在那破庙后头还有一口破井,说是破井,只因着没有井沿儿井轱辘,只有个破转头垒成的一圈儿寸高的沿儿。既然有水,那便好办了,便是一日没有吃的,光是喝水也能管饱。

前院只有一间大殿,先前供奉的神像,天不冷的时候就被劈了当柴火烧了,如今便是连供台都被起火烧了。

这供台被火烧了,还有功德箱,以后还有小件儿的佛龛匣子也遭了殃,即便不是破庙,也经不起这般霍霍,于是这破庙里头能烧的都烧了个一干二净,只剩几只朱漆柱子时间久了,也泛了白。

破庙里头多了躲账的,就多了很多热闹,有那长年躲账的,早就躲出了经验,于是只自带着干粮,也用不着火,只用水泡开了就能果腹。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