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丫头手上的帕子染上了灰尘,一角成了暗淡的灰,她仿佛没有瞧见一般,反倒是愈发仔细擦拭起来。
案几不高,她跪坐在地上的锦垫上,锦垫上头绣着大朵的莲花,本是老夫人生前最喜欢的花样。四方锦垫莲瓣儿舒展,也有一枚花苞,尖儿上栖着一只蝴蝶。
正屋里头统共四个锦垫,俱都是绣着同样的花样,都有花瓣,也有翩然的蝴蝶。
黄丫头手上的帕子上也绣着一只蝴蝶,色为淡青,栖在胭脂色的莲瓣儿上,粗略一看,倒是同锦垫上的花样极为相似。
抚去的尘埃无形亦无声,二郎始终没有开口。
正房安静的像是破落的空无一人的庙宇,如果细听之下,也有风声。黄丫头循声看去,只看那窗棂上头糊着的宣纸早就破了一个花生大小的洞。透着光亮的洞,看得久了,倒像是人的眼睛,不过又有些太明亮了一些。
黄丫头擦拭着案几,又开了口,“二郎若是还不愿瞧见奴婢,奴婢以后便住到后院儿去,省得二郎瞧见碍眼,不过只求二郎给奴婢一个栖身之处,奴婢愿尽心尽力服侍二郎。”
一声叹息,带着绝望,却让黄丫头似是拨云睹日了一般,她仓皇又迫切的看向床榻,只看着二郎一角青衫,他并未脱鞋,身上却蒙着被褥,只露出那一角青衫。
黄丫头丢下手帕,上前去为二郎脱鞋,二郎一动不动,只任由着黄丫头为她脱了鞋子。
这在黄丫头看来,便是显而易见的默许,于是她又为二郎掖了掖被褥,声音愈发温柔,“人人都道二郎好性,只有奴婢知晓二郎的性子其实最是拧巴,心里头有事也不愿开口,如今你这般模样,奴婢瞧着心里头也难过的紧……”
黄丫头把那一双牛皮靴子仔细摆放在床榻边儿上,那牛皮靴子同案几一样,也蒙着一层的灰,还有一处染着拇指大小的污垢,也瞧不出是油还是污水。
黄丫头瞧得一阵心疼,口中又道:“如今奴婢已经回来了……二郎若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只管告诉奴婢就成……这人若是心里头有事儿……还得说出来……这心里头才能舒坦些……”
“黄丫头……”二郎猛地起了身,吓的黄丫头身子向后一仰,险些跌坐在地上,二郎只看着窗棂,口中急急说道:“黄丫头,我不愿再瞧见你,你快些走吧。”
黄丫头登时红了眼眶,口中只哽咽道:“二郎就这般见不得奴婢?”她失了力,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说道:“二郎竟是这般狠心……奴婢如今成了这副模样……竟是还换不回二郎一丝丝的怜悯之心……”
她突然坐直了身子,又把手搁在被褥上,口中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二郎……你瞧瞧奴婢的手……那庄子上的日子实在受罪……奴婢的手镇日里破了新的口子……”她突然哭了起来,“还有那庄子上的小厮……他们……他们也不把奴婢当人看……”
二郎理也不理,只喃喃自语道:“黄丫头,你我情分已断,我不欲再见你,你也快些走罢!”
黄丫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二郎,心口一阵阵的发疼,她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再开口间,声音尖利,“二郎……你当真要如此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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