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一座郊区哨塔倒塌的那刻,整个考场都随之震颤了一下。

山顶的景象出现了刹那间的割裂,仿佛可以透过尘雾看见曾经熟悉的金属网和仓库型建筑建筑顶端是斑驳的白漆刷着na7232的字样。

那是被藏起来的主控中心。

其他人并不清楚,游惑和秦究一眼就能认出来。

飞溅的尘土带着灼热的温度,蹭过去的时候能烫破皮肤。

游惑抬手挡了一下隔着战术手套都能感觉到刺痛,脚却义无反顾地朝前迈去。

刚要靠近,主控中心的景象又在震颤中闪动了几下就像信号不好的录像。

紧接着系统的声音响彻整个考场:

考生故意损毁考场核心建筑,已造成严重违规,鉴于本场考试不设立监考处按照考场规则应当场予以处罚。

处罚时间:三小时。

计时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人群中不断响起“嘶”地抽气声。

游惑感觉左手臂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就见那里瞬间多了一道伤口,就叠在旧伤之上殷红的血流淌出来很快洇湿了卷在手肘的袖口。

这伤和之前一样像是被飞溅的弹片割出来的。

他抬起眼,就见秦究的手臂上也多了一道口子。再环视一圈,在场所有人的左手臂都是血淋淋的。

于闻抓着手臂在旁边跳脚哎呀哎呦叫得凶。狄黎要脸,龇牙咧嘴愣是没吭声。

赵嘉彤反应最快,钻进车里给众人拿绷带。高齐、922、021的脸色和游惑秦究相似,都不太妙……

倒不是因为痛。他们这群人什么场面都见过,没几个怕痛的。

脸色之所以不好看,是因为他们找不到伤的来源。

“刚刚有东西飞过去么?”高齐直接撕掉了袖子,胡乱擦着血。

021保持着高度警惕,漆黑漂亮的眼珠在夜色下极亮,她扫视一圈说:“没有。”

“我也没看到。”922转头问道:“老大,你们看见没?”

秦究甩掉血,摇了摇头:“没有东西。”

游惑眉心紧蹙,脸色渐冷。

没有攻击、没有飞来的流弹,没有任何征兆,七百多号人就同时受了伤。这比看得见、摸得着的危险可怕多了。

游惑接过赵嘉彤递来的绷带,正要缠上,却见那道伤口又慢慢收束起来,血液凝固,眨眼间就结了疤,又脱落掉了。

如果不是袖子上的血迹还在,痛感没消,他简直要怀疑刚刚的伤口是幻觉了。

人群中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显然,伤口愈合的也不止他一个。

“这是什么惩罚?”有人在抽气声中问道。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因为大家还没来得及细想,身上就又出现了新伤。

这次是在颈侧。

脖子是最脆弱也最关键的地方,胆小一点的考生捂着颈侧脸都白了。

有人拼命地摁住伤口,面色惶恐,深怕下一次会直接横亘在动脉上,那他们就真的要葬身在这里了。

好在这次的伤同样没有持续很久,几秒后再度消失,依然只留下了疼痛。

胳膊疼,脖子也疼。很多考生顾头就顾不了尾,简直不知道先捂哪里。

短暂的几分钟里,他们身上不断地出现小伤口,又不断愈合,难受的地方越来越多,大家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不久后,有姑娘爆发出了一声尖叫。

那个瞬间,所有人都感到左胸口一阵疼痛,钻心腕骨。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人措手不及,他们攥着衣领痛吟着弯下腰。更有甚者直接跪倒下来,额头抵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该怎么形容那种痛呢……

就像有人握着一把无形的刀,锋利的刀刃破开皮肤,一寸一寸地钉进心脏。

就连游惑都后退了一步,背抵在树干上,低头闭了一下眼睛。

他缓了一会儿睁开眼,视野因为疼痛变得一片模糊,很难对焦。他只能看见血迹从心脏部位涌出,在衬衫上化开,眨眼就覆盖了半边身体。

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当初在古堡里试图杀死公爵的时候,他就做过这样的事握着秦究的手,把短刀压进自己胸口。

他甚至能回想起心脏裹着刀刃跳动的感觉,跟现在一模一样。

那几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很难分辨血有没有继续在流,因为衬衫已经没有空白的地方了。

应该是止住了,游惑心想。

因为新伤又来了。

他的手臂、肩膀、腰侧都出现了大片的创口,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加深,直到露出骨头。又慢慢收束回来,全部愈合。

然后是眼睛……

当世界在尖锐的刺痛中陷入黑暗,那一瞬间的感觉依然似曾相识。

接着,他的肩骨、脊背、手臂上出现了长长短短的割伤,最危险的一道划过他清瘦的下颔骨,沿着脖子落到锁骨上。

每道口子都凝着一层霜,像是处于某个极寒的环境中。

这是最多最疼的伤,也是最干净的。因为血还没流出来,就已经凝固了。

……

游惑突然明白了这个处罚究竟是什么。

有人开始哭了,他隐约听到了哭声。伤口出现又消失,痛觉却始终都在,一层叠一层,终于有人支撑不住。

哀吟和呜咽像涨潮,蔓延成片。

倏然间,好像所有人都在崩溃。

冷汗从鬓角滑落,游惑眨了一下暂时失明的双眼,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他忽然觉得有点抱歉……

那一刻,谁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脸,很轻。

接着是手臂,肩膀……

有人在黑暗中摸索过来,以拥抱的姿态低下头,哑声问他:“是在回溯么,大考官?”

“这个处罚,是在回溯你受过的伤么?”

游惑嘴唇动了一下。

秦究的手指落在他闭着的眼睛上,轻得像是不敢碰。他的声音哑透了,低而干涩:“你的眼睛也这么疼过吗……”

过了一会儿,游惑哑声说:“还好。”

“还有这些冻伤。”秦究手指触到他的下颔,“这是什么时候的,为什么有这么多……而我一点都不知道?”

失明感缓缓消退,游惑在适应重新出现的世界。

他依稀看到了光,很小的一点,像极远之外的星。等到一切终于清晰,他才发现,那来自秦究的眼睛。

游惑缓过那一阵疼痛,忽然凑过去吻了秦究一下。

他微微让开毫厘,说:“很久以前的伤了,在你进系统之前,原因忘了,训练不小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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