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朝廷立宪制度的不完备。”张绍增说,“梁启超先生从日本派人来,详细地向我解释了他的施政纲领。我觉得可行。”

原来,几天前,立宪派首领梁启超派人来和张绍增会谈。梁启超可是张绍增心中的偶像。所以,梁启超的代表很容易地把张绍增争取了过去。

听完这句话,蓝天蔚、吴禄贞面面相觑了一番之后,这才恍然大悟。这张绍增的性格优柔寡断,看来是立宪派的人对他下了很大力气。

吴禄贞耐心地劝说着蓝天蔚和吴禄贞:“去年,立宪派发起四次国会请愿活动。请愿中,立宪派成员态度诚恳、声泪俱下,游行请愿也秩序井然,既无暴乱要挟,亦无武力破坏。但朝廷还是使出了对付革命党的法子。他们强行解散各省请愿代表团,押送代表回籍,甚至对请愿者加以羁押流放。而后,朝廷又谕令各省督抚,严厉弹压请愿学生。朝廷这种假立宪之丑恶嘴脸彰显无遗。这怎不令国人失望?他们所承诺的立宪只是欺世盗名的鬼话,你敬舆兄怎么还相信他们的鬼话?”

张绍增听到后默默不语。但可以看出,他决意要实行兵谏了。

蓝天蔚问道:“敬舆老弟,你可记得我们在日本士官学校时的誓言?”

“我当然记得的。”张绍增说,“我刚才说过,那时我们年轻气盛,不懂时事。我们从日本学成归来,到现在只有几年的光景,便被朝廷提携到了统制、协统这些至高无上的位置。可见朝廷是知人善任的。”

蓝天蔚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狠拍了一下桌子,挖苦了一句:“你敬舆老弟是要报恩呐!如果兵谏行不通的话,看来敬舆老弟还要采取什么哭谏、跪谏、血谏,万不得已还要进行什么尸谏之类的。”

张绍增说:“此言差矣!实行兵谏是我深思熟虑的。我们第二十镇的两个协统潘榘楹和伍祥桢,以及驻扎在奉天的第三镇第五协协统卢永祥都是顽固的保皇党。到时候他们临阵反水,我们镇便会分裂成两大阵营。这起义之事岂能成功?若是进行兵谏催促立宪,我看他们还是会参加的。”

吴禄贞说:“敬舆兄,你可想好了。历史上实行兵谏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他们不是被扫地出门,就是身败名裂,或者身陷囹圄,弄不好会满门抄斩的。”

“为了我们的理想,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张绍增倒是坦然地说。

蓝天蔚说:“既然把生死置之度外,那还进行什么兵谏?直接举行起义就得了!”

张绍增说:“我们都好好想想。朝廷用大把银子让我们学成归来,我们三十来岁的年纪就成了朝廷的二品大员、栋梁之才。常言道,吃水不忘挖井人啊。”

吴禄贞给蓝天蔚使了个眼色,他权衡了利弊:这次起义,张绍增是主力,事情还得靠他,不能弄僵了。先顺着他的意思进行兵谏。等自己驻扎在保定的第六镇行动起来,再加上山西的新军以及驻扎在奉天的蓝天蔚的第二混成协一道压向北京,不怕他张绍增不改变想法。想到这儿,吴禄贞道:“既然如此,那就按敬舆兄的意思办。我们先探清情况,准备进行兵谏!”

张绍增高兴了:“武昌进行起义,朝廷定将抽调重兵前往南方进行平叛。抽调的部队极有可能包括我们三个人的。若是在这个时候实行兵谏的话,我军在滦州按兵不动。我再把我们在奉天的所有部队调到滦州,再加上季豪老弟的第二混成旅,完全可以震慑他们。到时候,你们第六镇再从北京以南响应,不怕他们不屈服!”

蓝天蔚问:“若是他们不屈服怎么办?”

“那样我们就可以以清君侧的名义率军进京。各省豪杰都会支持我们的。”

“敬舆老弟,恐怕你太低估了他们了。这些人可是满肚子的诡计呢!再说了,滦州一带的铁血会已经准备好了起义,你如何能安抚他们?”

“这好办。我先派秦主官去和他们商量。如果他们执意要起义的话,我们的立场将是他们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我看这样吧,今天不妨先谈到这里。”吴禄贞说,“二位老兄远道而来,恐怕已经累了。大家先休息一下。明天我安排大家到十三陵逛逛。这样即可掩人耳目,我们还可以在深山老林里继续详谈。”

“哼!”蓝天蔚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

吴禄贞把蓝天蔚和张绍增被送到了公馆内早已安排好的住处。吴禄贞又到蓝天蔚的房间里把刚才的想法一说。蓝天蔚考虑了许久,说道:“只好如此了。如果我们能挺进北京,诛杀那些满清权贵之后,先来他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待时机成熟,废掉皇帝,实现共和。”

吴禄贞笑了笑,说:“还是季豪兄考虑周全。”

“这也是无奈之举啊。但那个张绍增的态度可是举足轻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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