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好好休息一晚,其实两人都没怎么睡,小孩儿还是不愿意搭理自己,宋千玦也不与他计较,她并不期望谁能理解自己,所以也并不感到难过,事关她的人生,别人又怎么能懂呢?

出了村落,两人沿着小路又走了半天,在太阳落山之前,终于又看到了人族的痕迹,只是,站在山顶上的两人这回谁也没有生出半点高兴的心思来,从山顶看下去,山脚下人族生活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残垣废墟,甚至还有没离去的兽族在山脚下撕扯争抢着人族的尸体。

纳兰静渊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宋千玦见他这样,心知小孩儿心里一连几日都难过的紧,若是再不想些办法,只怕小孩儿的心里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迟早要崩坏的。

就在宋千玦想办法希望让纳兰静渊心里好受一些的时候,这时不远处忽然传出了一声小小的女孩子的哭泣声。

两人同时怔了怔,随即默契的看了彼此一眼,一点头,谨慎的朝哭声的来源寻了过去。

两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头相互靠在一起,下面是几丛茂盛的灌木,但从外面被动过的痕迹看,这灌木丛里肯定有人藏着,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了,灌木丛里此刻已经没了声音,寂静一片。

宋千玦屏住了呼吸,纳兰静渊却轻声冲灌木丛问了一句:“里面有人吗?”

半晌,无人回应。

“难道我们刚听到的哭声不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吗?”

纳兰静渊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敢确定。

宋千玦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自己故意大声说道:“算了,这里没有人,我们走吧。”

说完,宋千玦拽着纳兰静渊大步离去。

在两人走后,正如宋千玦所预料的那样,灌木丛里过了片刻悄悄探出个扎着两个小团子的脑袋来,藏身在岩石后的纳兰静渊看到,那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斜襟小裙子,露出来的手腕上因为灌木丛荆棘的关系被刮伤了,一条条血红的伤痕在小女孩嫩白的手臂上分外醒目。

见人终于肯露身,怕人再跑了,宋千玦连忙从石头后走了出来,那小女孩儿一看他俩还没走,小脸一惊,转身就哭着要跑。

纳兰静渊猜这孩子一定是被吓坏了,他放轻了声音几步跟上去,轻易拦在了小孩儿面前,抓住了人家的胳膊。

小孩儿却以为这人要吃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挣扎,对着纳兰静渊又哭又挠,嘴里一边呜咽一边叫喊着娘亲。

宋千玦站在一旁看着纳兰静渊帮不上忙,于是她索性转过身去查探周围的环境,谨防被兽族发现。

将小女孩儿的环在怀里,纳兰静渊放缓了语速,放轻了声音,一边轻轻拍着小女孩儿的背部,一边安抚道:“小孩儿,不哭了好不好?哥哥是好人,哥哥不会伤害你的,你别哭了,安静,先安静下来好吗?”

许是纳兰静渊长了一张十分亲善的脸,小女孩儿在他的安慰下终于渐渐安静,泪眼婆娑的盯着两人问道:“你们是人族的吗?”

纳兰静渊点了点头。

见此,小女孩儿的嘴又向下瘪去,终于,还是没忍住再次哭起来,含糊不清的唤了纳兰静渊一声哥哥,紧接着扑在他怀里十分可怜的哭诉道:“哥哥,我爹娘爹娘没有了,村子里的人都没有了我好害怕他们他们吃了好多人”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经历这样血腥的场面,给她心灵造成的影响可想而知,纳兰静渊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安慰小孩儿,他只能将她抱得紧了些,说道:“没事了啊,有哥哥姐姐在呢,哥哥姐姐会保护你的,没事了没事了,不哭。”

宋千玦面无表情的盯着蹲在地上的两人,听纳兰静渊的意思是,他要带着这孩子上路?

有没有搞错啊?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哪里来的勇气去照顾别人?要不要这么圣母?

小女孩儿还在哭哭啼啼,宋千玦也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她只好用脚尖轻轻踢了踢纳兰静渊的鞋子。

察觉到动静,纳兰静渊不解的回过头去看宋千玦。

“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闻言,纳兰静渊不放心的看了眼小女孩儿,叮嘱道:“你先等一下哥哥,哥哥马上就过来,好吗?”

许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依偎处,小女孩儿不肯轻易放开纳兰静渊,扒拉着他的肩膀不肯让他走,见状,宋千玦在一旁看着远处故作严肃的轻咳了一声。

那小孩儿听到了,怯生生地看了眼宋千玦,然后不甘不愿地放了自己的手。

树下。

“小皇孙,你不要告诉我,你准备带着这孩子上路。”

“不然呢?难道殿下要丢下她吗?你也看见了,这个村子已经只剩下她一个孩子了,如果我们不带上她,被那些兽族的人发现了,她必死无疑。”

“可是你带上她,如果遇到了兽族的人,谁来保护她?是你还是我?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就是个凡人,不是什么神灵女王,一旦和兽族的人交手,我谁也救不了,我们三个必死无疑。”

宋千玦的神情从来都没有这么严肃过,在纳兰静渊眼里,她看着他的目光写满了自私自利。

攥紧了自己的手,纳兰静渊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憎恨无能无奈的自己,他后悔从前夫子教他武艺之时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假如当初他哪怕只学了夫子一半的能耐,也不至于落到如此手无缚鸡之力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地步。

尽管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怂,但纳兰静渊已经顾不得许多,反正一开始他和女王相遇时他求的不就是庇护么?

于是,宋千玦便眼睁睁看着纳兰静渊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气愤,到努力克制想要和她理论再到最后隐忍下一切情绪,只为带上那孩子一起走。

宋千玦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她想要看着这孩子对她心无杂念的笑,而不是因为有求于她而不得不笑,那样讨好的笑容已经变了味道,尽管依然撩人,但宋千玦到底是心疼了。

对她来说,纳兰静渊更像邻家的弟弟,对自己的弟弟,作为姐姐,哪有不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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