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叫了这么一声,或者说这样的一声,正是后来的众人齐齐喊到的。然而在这个布局空间内的情形却是,众人的声音在送出之后,就浑如杂糅了千斤的重量一样坠落在了地下,这一声去往无形,俨然是只知起始,而不知归处了。

当一个人难以发声时,其处境一般都很艰难,尤其当下,一团鬼火在前,万劫虚幻在后,这亦真亦幻之中,阴阳二序之间,众人的处境可以说是尤为艰难了。

好在修行者的手段,全不是凡人那样,在这等处境里就完全束手无策了。众人勾动的法力,一道交通的天网就此架起,修心者们彼此相连,又有了沟通手段。

这一张天网初架,子规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方才家主说了一句什么?夜里暗中不要照镜子?那么照了镜子会是怎样?”

“见鬼。”家主说道,“就像我们当前所见的这样。”

子规追问起来:“何处有鬼?”

“人间,或者地府。”

子规的话语越发紧促起来了,“我们此时在何处?若是照着家主手中铜镜上的话语,契合虚实:此处鬼火为虚,这一方空间又本是实地,既然虚实契合,自然通达明灭。

“明灭是什么?或许正照应后续的生死二字,我们此时所处的地方,该是沉沦之境,处在人世和地府的混沌之间!最后两言,谓行过死桥,即至生界。若是没有走过死桥,或者死桥根本不接纳我们,我们到达的地方,是哪里?”

“是……”众人双目猛然一瞪,“死地!”

当情形被勘破,一切的遮掩也就没有了意义。

所以在众人齐齐说出他们所处在死地的时候,这个空间黑漆漆的一色忽然开始变幻了。众人眼前窜动的鬼火忽然间如同猛兽张口一般,而其蓝绿之身的口,是通红的口,这口倒翻着扩大起来。

便在一个刹那之间,众人的眼前已经换了一幅情景,尸山血海,冥火灯黯这样的情形众人看着犹在新奇,但对于风家家主风和,却是再度的重逢了。

现在风和知道子规刚才的推测并不是无稽之谈了,眼前的情景,正是之前他利用铜镜搭救风杳等人时,余光瞥见的情形。

风和喃喃自语起来,“尸山血海,冥火灯黯,只差一骷髅成桥了。”

“我本不愿说,但事到绝地,也就没有再隐藏下去的必要了。”祁骜说道,他似乎是因为之前适应了惊惧,所以此时见到眼前这等画面,也没有丝毫的惶恐之意。哪怕他知道,落到这情形里,已是十死无生。

“我好画而识骨,之前所见,我正是看见了和击征骨形完全相同的骨,就在那死桥以上。所以这最后的骷髅桥……”

“我们,都会填在此处?!”

“不全是。”祁骜道,“我没有从死桥上找到我的骨。”

众人难看的脸色上忽然有了一丝阳光,“那么你……,好在你……”

祁骜完全不给众人欢欣的机会,“但我在死桥上找到了我的名。祁骜,桥。”祁骜说着看向了丹歌子规,“打我们相见,兴许就已经注定了今天了。”

丹歌皱起了眉头,“可是,什么千载之劫,什么救世之主,难道最终逃不过的是难以自救吗?”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是祁骜最后的话语了,他说完了这么一句,身子在原地浑然血色,而后纷乱在这血海尸山的烟尘里了。那一座死桥,初具了魂意。

死亡很快速地开始蔓延了,剥皮抽骨一般的痛楚袭来,这苦楚是任何人都难以抵抗的。生命进程的最后,所有的人都只能承受而别无选择。

“身死道消,魂飞烟灭。”丹歌在忍受痛苦好久以后,忽然间的解脱竟让他好不自在,他终究是死了,他的灵魂也在消亡中,但他仿佛残烛,说来油灯枯尽,燃烧也尚需时间。

子规的魂灵道:“如果我们众人也分作人间和地府,沈灵儿、沈星儿、风标、响伯,以及一度没有参与进来的老骨,他们这些人间们,已经逃离了这苦难。往后他们的日子,会好过不少吧。”

在这苟延残喘的最后,所有的人都在默默承受痛苦,他们的枯骨将会造桥,应着真言,踩过他们,就能通向生存,他们无憾。而听闻子规的话语,众人心内都是安慰:“那他们就未来可期了。你的话一度神准,我信你。”

“你瞧。”子规用自己魂灵的力量,牵引起了一颗珠子,那是猫头鹰的唾余,被子规放在自己的嗉囊里,“它也是虚实之间的东西,存在我身里,却又不是我自身所产的东西。

“它是这里唯一的破绽,但它自身又毫无破绽。一颗浑圆的球,就仿佛我们生存的地方一样,它满是缺憾,却又自成体系地弥补着,我们匆匆过客,不过是它流程内计划内的一部分,无论我们怎么跳脱……

“你们信我的话,那我就给你们说说,我最后解开的,那风家结绳记忆里,昭示的未来世界吧。……

“本该是我们过了此劫,以死桥入口,进入现实布局之内,铜钥匙启动机关,大殿上的铜屏崩碎,整个镜面空间崩解,现实显露,而镜面碎片会营造扭曲空间。

“以家主手中外圆内方铜镜,合于杳伯他们最后被困那个空间内的外圆内方铜镜,就可以修复扭曲,同时使神器复还,铜镜完整。现实的长老宫殿内,运转与镜面内是颠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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