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天昌满脸的挫败,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随着秦韵的话消失了,颓然坐在椅子上,伸手捂住了脸。

他知道,若不是秦韵及时把宋氏揪了出来,不仅仅是青城一地,青河流域会有千千万万的百姓死于非命,那时候这笔债会算到他的头上!

可是,不管谁该承担后果,那些因此丧命的百姓都是无辜的!

“王妃”邵天昌声音颤抖,觉得自己已经没脸见人了,“下官罪该万死!”说着他虚弱地扶着椅子的扶手站起来,颤巍巍就要给秦韵跪下。

秦韵摆了摆手:“邵大人不必如此,这件事罪不在你。何况好在我们发现的及时,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只是有件事我还是要提醒大人。”

邵天昌眼神微微有些茫然,闻言忙问:“请王妃指教。”

秦韵淡淡一笑:“指教谈不上,不过是我冷眼旁观看来的罢了,大人虽然勤于公务爱民如子,可是公务之余也要把家里的事处理好了,有道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内宅风平浪静,大人不更没有后顾之忧了?而且子女的教养虽然母亲占很大一部分责任,但并不是说父亲就该撒手不管,很多时候,父亲才是子女的榜样。邵大人平素太忙,可是不管多忙都要抽出一点时间关心一下自己的儿子,不管是学业,还有日常起居。我想,若是以前大人也曾细心关心过令郎的生活,便不难发现其中端倪,也不至于被宋氏蒙蔽了这么多年。”

邵天昌不住点头:“王妃教训的是,下官记下了。只是下官不明白,她既然不是宋家女,那又是何人?”

秦韵微微一叹:“邵大人不知道宋家嫁女之后没多久便全家死于怪病了?”

邵天昌忙道:“下官知道,当时下官还带着宋氏过府吊唁,宋氏哭得死去活来”

“宋氏满门便是为了掩盖假宋氏的真实身份,”秦韵幽幽一叹,“被彻底封了口。”

邵天昌目瞪口呆。当年的事,轰动一时,他官小职微,本不能参与侦破,但因为是死者的门婿,所以被特准在一旁协助,可是经验最老到的仵作和不快都没有查出来任何蛛丝马迹表明宋家满门死的蹊跷。

相反,查到最后才知道原来是宋家厨房买办上的头儿贪图便宜,把厨房里要的活鸡换成了一批病死的瘟鸡,宋家满门便是因为吃了瘟鸡晚宴,才导致集体病倒,因为半夜发病,又来势汹汹,未等请来大夫,便全都一命呜呼。

名闻乡里的乡绅大户,最后只剩了几个奴仆。

假宋氏变成了宋家唯一的继承人,她变卖了宋家所有的家产,替邵天昌一路打点,邵天昌的仕途才会越来越顺。

念及假宋氏之前对自己的好,邵天昌心中涌起一股涩意。毕竟是多年的夫妻,若说一点夫妻情分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但随即邵天昌的神色便是一僵,那假宋氏分明说过,这么多年来与自己同床共枕的是另有其人啊!

他竟糊涂至此!

假宋氏接近自己分明是另有所图的!

之所以帮着自己谋官,便是想借此机会把自己拉拢过去!

想通了这一点,邵天昌便想起来之前很多没有留意过的细节,宋氏的确是相让他投靠到某一阵营中去,可是邵天昌知道自己不能胡乱站队,参与朋党之争对自己对朝廷对百姓没有丝毫好处,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是坚持做自己的孤臣,并不参与任何拉帮结派的行为,他心里最重要的是自己治下的百姓!

所以在很多人眼中,邵天昌便是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王妃,”邵天昌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稳稳站了起来,向着秦韵一拱手,“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下官茅塞顿开。如今还有个不情之请。”

秦韵点了点头示意他说出来。

邵天昌微微赧然,道:“如今府衙后宅之中都是假宋氏的人,只怕犬子回去之后还会遭受荼毒,所以下官斗胆,想请王妃收留犬子几日,待下官安排好了家宅,立刻便把他接回去。”他脸色通红,额上冒汗,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了。

秦韵仔细想了想,道:“我这边人手不足,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你便不怕我照看不周?”

邵天昌连忙摆手:“怎敢劳烦王妃亲自管教?只请王妃随便安排个人看着他一点,让他不至于闯祸也就是了。”

秦韵知道邵天昌这么做也不无把儿子当做人质抵押在这里,以证明自己清白的意思,若是自己一力拒绝反而显得对他不够信任了,于是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好吧。”

邵天昌喜不自胜,谢了又谢。

秦韵摇了摇头:“不必如此。”

邵天昌也不愿意再留下去了,忙要告辞:“城里现在一团乱,有人趁机散布谣言,百姓人心不稳,变更容易滋事。下官还要赶着去各处看看”

秦韵缓缓站起身来:“如此我便不虚留邵大人了。”起身把邵天昌送到了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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