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侯天锡联想到自己,不免物伤其类,暗自惶恐和悲戚。
可没等他们从惶恐和悲戚中挣扎出来,孙洪又爆出了一个更令众人意外和震惊的消息:
就在昨天夜里,当各单位主官奉旨渡江前来开会后,眉州城下竟然连续发生了两起恶性违纪事件!
第一件,骑兵第四团一名连长率十七名士卒自制铁爪绳索,试图爬上眉州城墙,结果被巡城的警卫团当场抓获。
经过审问,犯人供认不讳,爬墙入城的目的就是在火场废墟中找寻金银。
为什么他们敢公然违反世子各部队不得入城的旨意,为什么他们被抓后依然振振有词死不悔改?那是因为他们的上官早早便对他们承诺过,破城之后,任其抢掠!
第二件,太平营一名军官带着数十余名士卒,酒后夜入安置灾民的甄别营地找女人,结果被守卫营地的护新津守备营参战连发现。
新津守备营参战连试图逮捕违纪者,该军官仗着人多势众,公然拒捕,双方发生了武装冲突,造成一死七伤的惨剧。
警卫团和补充兵一营迅速增援,将该军官及部分拒捕士卒擒获。经审问,有士卒已经承认:入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女人,发泄兽欲!至于领头那名军官,军职守备,姓谭名天……
就在这时,古潭平静的表面终于承受不住来自于下面的暗流冲击,哗一下炸开了水花。
孙洪刚刚提及那违纪军官的官衔和姓氏,下面便噗通一声,接着一叠声的斥骂和爆笑,再然后是哭叫声和条凳大阵噼噼啪啪的碰撞声。
孙洪站在台阶上向动静处望去,转眼便明白了大概:
原来是第二排边缘上一名军官突然晕倒,一头栽下了条凳。坐在条凳另一端的那人猝不及防,条凳一翘,那人便一屁股硬坐到了地上。
平白遭遇无妄之灾,自然口出不逊。周围的人有笑的,有嘲的,也有不知所措的。
还有人向后排招呼叫喊。末尾一名小将听了招呼,带着哭音喊爹向前奔去,结果慌不择路,被密密的凳子腿绊了个贴地飞行,摔出一路烟尘。
……
自从投了蜀王府,孙洪逐渐从一名不入流的书生成长成为一名成熟的军队政治工作者。
此次整军会议事关重大,这些骄兵悍将能否俯首帖耳,谁也没有把握。所以,孙洪要在最终宣布高级干部安排去向之前,给这些人竖立几个负面的典型。
以此同时,应对预案早已提前准备,必要时立即实施。
把会议的地址选在灵岩寺,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灵岩寺与眉州城下的军队隔着一条宽阔的岷江,可以屏蔽信息,可以把官军将领们和他们的军队分开。即便个别人意图生变,也变成了无兵之将,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然而,虽然应对预案已经设想了各种突发情况,眼前这一幕却没有料到。
若因一人的昏倒而引发一场失控的骚乱,以君前失礼之罪穷治之,未免不近人情,毕竟他可以辩解为天热中暑
可若是放任自流,那这群兵痞不知道还有多少没有使出来的搞怪手段!
此时此刻,孙洪犹豫了。
他在想,长于领兵的世子朱平槿会说什么做什么,用什么办法既能维护上位者的尊严,又能将异常潜在的隐患消弭于无形?
这时,负责会场警戒的警卫团副团长蒋鲁已经查明了情况过来禀报:“太平营参将谭弘突然昏倒,人事不省!”
“谭将军乃川东柱石,有功于国,万万不可有失!”
今日露面之后自始至终未吐一言的蜀世子朱平槿站了起来,对着蒋鲁有力一挥,大声下令道:
“李良医还在眉州城下,现在去请来不及了!你速速进寺,请太平县主过来抢救!”
蒋鲁得令而去,这边会场上立即有了新情况。
只见那刚刚完成贴地俯冲的小将冲进人堆,把昏死的谭弘抱在怀里使劲摇晃,一边痛哭一边干嚎:
“爹呀!世子赞您是有功之臣呐!是川东一块柱石!世子请县主娘娘亲自来为您诊治!爹呀,您可千万要挺住呀,太平营三千将士可都指望着您回去呐!”
喔!有功之臣与川东柱石,太平营与三千将士!
听了这几个关键词,谭弘的白眼仁翻出了半截黑的,喉咙中溢出些白沫,咕噜咕噜冒出点杂音。
那小将立即将他爹的声音用众人都能明白的语言翻译出来:
“我爹向世子请罪!君前失礼是一罪,家门不靖是二罪……”
“谭将军戎马操劳,以至沉疴在身,何罪之有?”
这时,孙洪看着世子朱平槿转向了他,平静的眼神中一丝亮光闪过:
“既然谭将军有病,亟待修养,那太平营整军之事便不要烦劳他了,军政大学将官班进修之事也暂停……
军不可一日无将。这样吧,孙先生,速速将丁显爵召来。他原是重庆副将,熟悉川东诸军,太平营本在他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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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先生,代本世子拟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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