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修养了几日,身体基本已经痊愈。这期间苏泊洋将桌子和菜送了来。那晚,我让他俩个握手言和,他俩说什么也不肯。我只好威胁说,若不握手我就撵一个出去,再将门关上,永远不许另一个进来。听我这样说,他俩还算给面子,心不甘,情不愿的握了握手,但都像是躲瘟神似的,迅速松开了。
昨夜睡的忒痛快。早起时又发现今天天气格外好,出门前,不自觉的抻了个懒腰。院子里,六福正卖力的扫着地面,暮昭来后,这扫地的活一直是暮昭干的,不禁疑惑着问起六福:“怎么是你在扫地,你暮昭大爷呢?”
“不知道,昨天苏大人走后,就没见过暮昭姑父了。”说完,六福继续扫起地来。我上前揪着六福的耳朵提醒他注意对暮昭的称呼,但六福铁了心似的说什么不肯改口。本想与他继续理论下去,但看诊的前厅突然有了声响。我惋惜的松开六福的耳朵,奔去了诊堂。
看完了病患才发现,上次瘟疫爆发时,药庐的草药都拿去接济给了穷苦百姓,好几味常用的药已经见了底。于是,收拾了药袋,喊来了六福,嘱咐到:“你和暮昭好好看家,我进山采买些药材,大概两三日就回来。钱在罐子里,你们两个自己买些食物对付下。”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收拾好行囊就出门直奔城外的翠屏山去了。
翠屏山也就是我上次捡回暮昭的地方,出城一直往北走就是了。这山地势陡峭,常年被烟雾缭绕,鲜少有人来往。半山腰的地方有几户种药为生的农户,我常年在那里买药。一是,山里的环境更适合药材的生长。二是,直接去农户那里采购,价格要比平常便宜些。
我背着竹篓,唱起了从前在王府时常唱的那首歌。不知不觉,出来已经三年了,那年我坐着季果的马车离开王都来到这江南,本打算去找我师父,陈伟御医。不想半路被一群黑衣人追杀,逃跑的途中,十二年前的盲眼之毒与从栀萝身上过来的毒,两种剧毒在我的体内一起发作,叫我失去了孩子。或许是以毒攻毒的效果,也让我意外的重获光明。
当初,季果让我去她和李良生活的乡下,被我拒绝了。盲了十几年,我想去看看这世间百色,想起那时曾听红依说起儿时家乡的景色,就和碧儿化名来了这繁华的江南城郭。本只是打算来看看,安顿好碧儿,我就下去陪我那无缘一见的孩子。但六福的意外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一晃就是三年。
过往的一切,我总是刻意的想去忘记,却又每每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一遍遍的忆起王府的过往,想起我还是姜向染时的日子。说是回忆不过是依着声音在脑中描摹着他的样子。想象着他的温柔与关怀,他的质问与怀疑。至今,我仍十分感激那无故出现在我桌上断成两截的发簪。它断掉了我对他的念想,也断了我注定无果的痴妄。这三年来,最想念的是家,想起家里的爷爷、父母,也不知我任性留下的那封家书能否求得他们的谅解。还有那个只呆在我腹中不足五月的孩子,因我的自私没能听见他亲口喊我一声娘亲是我这一生的遗憾。瘟疫的时候,我总是冲在最前面,就是希望能多救几人的性命,盼着天上的佛祖开开眼让我孩儿的亡魂早投人世。若我真的因此丧命也算是圆了我最初的那桩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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