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紫禁城夜里寒意侵人。

原本寂静无声的永寿宫,突然从殿内传来几声男人的怒喝和女子的求饶声。

梁九功站在殿门口眼观鼻鼻观心一脸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的严肃模样。

永寿宫中的宫人们,这会也大都听到了从殿里传来的吵闹声。

一些玥滢身边近身伺候的人,像是弄巧春和,以及张起麟,罗自横几个都一脸担忧的站在殿门口。

听到自家主子都带着哭腔的告饶声和好似被鞭打的闷响吓得俱是脸色惨白。

弄巧还算镇定的来到梁九功面前,低声试探着问道:“梁公公,这到底是怎么了,皇上这是因何缘故生了这么大的气?”

梁九功心中微微一动,刚刚他进去的时候虽说皇上十分的气急败坏但他好歹也听到了一些,皇上本来是想给淳贵妃娘娘请太医的可不知怎的又发了火。

结合之前在坤宁宫时皇上的态度,那个纤云已经被拉到慎刑司估计这会儿已经没气儿了钮祜禄贵妃以后也是常年禁足的命。

出了这么大的事也要保下淳贵妃的名声这么看来,皇上的心还是向着淳贵妃的。

那这淳贵妃身边的人,稍稍卖个好也无妨。

想到这,他面上依旧严肃,皱着眉在弄巧耳边小声道:“今日是孝昭皇后的忌辰,钮祜禄贵妃在坤宁宫为孝昭皇后祭拜,叫皇上撞上了。”

他能说的也就这么多,至于弄巧能不能听懂,那就是她的事儿了。

弄巧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白。

心里大概也能猜到康熙到底因何发怒,不由的更加担忧的望向殿内。

只是不一会儿,殿内的声响渐歇,殿外的宫人们都更是紧张起来。

暖阁里。

玥滢缩在床榻内,悄悄伸手揉了揉自己疼的有些木了的屁股,一边偷眼去看康熙的神色。

只见男人黑着脸,坐在塌边一言不发,冷冷的盯着她。

她咬了咬唇,最后还是挪到康熙身边,撑着身子跪坐在塌上。

“皇上,我知道您气什么。”

康熙只是又冷漠的到了她一眼,没说话。

“可是我在我看来,那些都是当年的旧事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小的包衣宫女,朝不保夕,性命被人拿捏在手里,哪有什么与孝昭皇后和孝懿皇后抗衡的资格。”

她回想当初,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自己一心想的就是怎么样好好活下去,最好能出宫做个逍遥自在的小富婆。

只是因这身体的皮囊太好,才被孝昭皇后看中,又被康熙怀疑是他,这才没办法使计逃出坤宁宫。

可后来,兜兜转转,因为乌雅氏的阴毒手段,彻底得罪了佟佳氏,那会自己要是不傍上康熙,那就得没命了。

思及此,她心里越发的委屈,这一切难道是自己想的么,是自己愿意在这深宫费尽心机,蹉跎年华,终日困守在这深宫之中么?

不过是被逼无奈,情势使然,为了这条小命才想尽一切办法的。

要说这件事的源头,其实还是在康熙身上,要是当初值夜的那天晚上,他没色迷心窍的多问自己那一句,自己现在指不定已经出宫逍遥了,还用在这辛苦解释,看他脸色?

她越想越气,眼圈渐渐红了,心中气血翻涌激荡,只觉胸口发闷的很。

“皇上觉得我是在戏耍您,可是当初明明就是您见色起意,我要是没长这张脸,您那会儿还能多看我一眼不成?”

她一委屈,原本软和的态度,也化作了气话说了出来。

“你!”

康熙被她这句话气的够呛,却也没反驳。

他也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真心假意的,他当初也不过是图她年轻美貌,没资格怨怪她。

玥滢没理他,接着自顾自的道:“这么多年,您对我好,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我也不是没有心,我拼着命想要生下安儿,福儿也是因为我是真心待皇上的。”

边说着,她晶莹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皇上还一定要拿当年的事来治我的罪么?”

“不过也无妨,”她嘴角翘起,露出一个讥讽笑意,“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多两年少两年的又有什么区别?”

“住口!”

玥滢这话可谓是诛心之言,直刺康熙心底柔软之处。

这几年来,玥滢身体越来越差,生命力仿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流逝。

其实两人心底都是心知肚明,照这个情况,她根本撑不了太久。

之前宋轶也给康熙透过底,就淳贵妃这情况,调养好了最多也就三五年,不好估计一两年都悬。

只是他们从来不会将这件事宣之于口,更不会摊在明面上说,仿佛只要不说出来,玥滢就能健康长久的活着。

只是如今,被她用这样的口气说出来,无异于是在刺激康熙本就脆弱的那根神经。

他今晚的怒火,其实大半并非是来自于早年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始终觉得,眼前的女人对自己并没有彻底的敞开心扉。

总有些东西,是他没有摸清的,再加上玥滢日渐虚弱的身体,也让他越来越焦躁,今晚这一出,说白了,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

其实只要玥滢说两句好听的,软和些态度,这事也许就这么过去了,偏她自己还委屈上了,这才闹出了个僵局来。

康熙只觉心头又气又疼,他猛地伸手将人捞过来,按在怀里。

玥滢在他怀里用力挣扎着,她心里还委屈呢,她跟谁说去啊,如今都没两天好活了,还要受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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