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怀一想到自己儿子也被顾扶威给废了,便把心一横:“为父当然愿意,为父此番前来,便是为了给你报仇!只是衍儿,你当真有把握么?祁王生性狡诈,你别报仇不成,反着了他的道!”

柳衍将前后计划全盘托出,柳思怀才略略松了口气。

“父亲,像祁王那样生性狠辣之人,纵是杀了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还好苍天有眼,叫他这样狼心狗肺之人也有了心头好。我便要叫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头好死在自己面前却无力回天!让他痛失所爱,再痛失江河!让他余生都活在屈愤难当中,郁郁而终!”

柳思怀陷入深思。

“父亲不必有疑,青阴教会帮我们打点一切,父亲只需顺了祁王的意思,将海捕文书的事暂且压下来,让祭祀大典如约进行就可以了。”

“可是,如此一来,你于他的利用价值也就大大减少,倘若他记恨你于他成亲,过后杀你怎么办?”

“教主会带我离开的,我们先叫他胜券在握,再一举将他踩进泥里。父亲不知,离盏于他究竟有多重要。女儿将瘟疫之毒传给了离盏,祁王知其生病还不肯与她断了联系。他若也染上了病,便成了苟延残喘之人,皇位是夺不了了,我们只需让离盏死了,便足以将他推进深渊!”

柳思怀听了也很讶异,从前那个唯利是从会,奸诈阴险的祁王竟然为了一个女人,顶着染上绝症的危险。

一气答应之后,柳衍擦擦面庞的泪水方从客栈中退了出来。

抬头,天色渐沉,月亮弯成了狼牙的形状。

祭祀的仪程定下,众臣终于了却了内心的惶惶不安,欣慰地从璇玑殿外退了下去。

离盏得以从璇玑殿中挪出来,为防传染他人,决意在独居紫菱宫中,直到祭祀大典。

是夜,风雪大作。

她在璇玑殿中折出来,没有随行的奴仆,只有顾扶威走在前头,紧紧拉着她的手。

她就像只狗儿似的跟在他后头,踩着他踩出雪印一步步向前。

风雪萧萧而下,按理是伤愁的离别夜了,毕竟身染瘟疫,能不能活出这个月来犹未可知。

离盏心中不安,却也再也不像那飘离的浮萍。

任这漫天风雪多么刺脸,他的手心却依然那么温暖有力。

她被他紧紧牵着,垂头细看他的手指,又白又长,玉雕出来似的,正欲感叹,忽而喉咙又剧痒难忍。

“咳咳咳咳咳……”

拉扯着已经发溃的血肉疼得无法喘息。

他一把拉过她来,还是被她很快的撑开一段距离。

“咳咳咳咳咳咳……”

“盏盏……”

离盏想尽量掩饰的轻松些,奈何这咳嗽根本止不住。

“盏盏,怎么样?”他低着头来看她捂嘴的手心。

离盏庆幸自己还算争气,至今为止,一点血也没咳出来,稍缓片刻总算是能说话了。

她别了别手,“无碍,我用了新的方法,病情发作的没有之前快了。”

顾扶威立马把大氅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他素来穿得少,脱了大氅就剩薄薄一层束衣,挺拔的身材在风雪里像颗松柏。

“做什么?我又不冷的。”

他给她系好带子,“你不是说,这病要想好,就得越热越好么?男人体热,我穿的又薄,路上见天见雪没个遮挡,正好用我体温暖暖你。”

这样特殊的关头,人越是恩爱,也会越是心酸。

离盏两手掖着大氅点了点头,任由他将自己揽在肩下,一步步朝紫菱宫走去。

到了宫门下,巧儿提着盏热腾腾的小手炉出来,把手炉递给她。

“小姐快进屋里吧,炭火烧好了,热水也被备好了,正好沐浴去寒。”

离盏接过手炉就要进去,可是跨过宫门见门外的人还站在那儿,微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在她转身的一瞬,不自觉地伸手来拉了她一下。

两人经历得多了,总能在肢体动作上看穿对方的情绪。

离盏感觉出他与往常大有不同,心思很闷很深,像是一篓子的话堵在肚子里,想要和她说却又心有顾虑。

于是,她停下步子来故意等了他一小会儿。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他犹豫了片刻,拉着她的手还是松了开来,声音淡淡的。

“盏盏要好生保重自己重自己,别东想西想,等你病愈,我陪你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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