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牛盘腿坐在蒲团上,手里摩挲着一只玉鸟望着那古老纱窗外发呆。

这只玉鸟是占想留给她的。

占想很迷古玉,一迷十几年,他曾说,如果阳寿允许,估计还会再迷很多年,直到老天叫他去另一维空间。他说,开始喜欢古玉的时候,没动大脑,似乎凭简单的直觉就立刻从后脚跟到头顶心爱上了这类温润、滑腻、灵性盈盈的半透明的石头,仿佛在根根觉醒期,凭简单的直觉就立刻从后脚跟到头顶心迷恋上了她这么个温润、滑腻、灵性盈盈的半透明的姑娘。

子牛不由又想起无一,

他说过他对古玉也感兴趣,

不过他是个纯理科生,喜欢古玉一段时间之后,理科生的毛病开始犯了,开始思考这种喜欢背后的动机、需求、激素、基因密码。最后,发现爱玉非常符合他自私完美主义的天性。

不知咋的,子牛这一比较,觉着占想和无一竟有许多相同点:

他们都极聪明,有一颗强大到混蛋的心,不怕承受失去,不惧苦恼,混世魔王一般,又格外清醒地活在这个世上……

正想着,

听到外头一阵躁动,

子牛此时坐在做法事的“天王宝殿”一侧垂下来的黄纱帘子隔出来的小暖阁里。

谁来了?

是了,还来了不少人呢,宁玉也换上了一身青朴长袍站在灵牌一侧接待来客。都是京城大员,穿得都朴素,递上拜帖,在灵牌前双手合十,也不叫“拜”吧,这叫“愿”,愿占想安息。

暖阁里本念经的两个小和尚都爬到门边摞着往外偷瞧,小声嘀咕,“是心经来了么,”“是吧,不能直接喊她名讳,她现在是元首夫人……”

小子牛也好奇了,也爬过去到另一侧门边往外偷看,

阵势是好大,

好像一下这座大庙里所有的和尚都出来了,这绝不是因为她是元首夫人,更像她是……活菩萨一样。之后子牛才听宁玉讲,因为她父亲的缘故,心经在佛教界地位甚高!她的身份为元首解决了许多政治不能解决的问题。宗教,许多国家,即使在天朝内,也是很顽固神秘的一块儿,哪朝哪代都不说完全啃得下来。

可惜,只看到她的背影。叫子牛吃惊的是,像少女,哪里是外传的也有四十好几的年纪?

元首夫人亲自来拜祭一位晚辈,自然是不同寻常,当然,肯定跟占想本人没多大关系。燕晚啊,只因他是燕晚的独子。这些高官来聚,尤见燕晚也足够不同寻常……

心经来,逗留时间倒不长,

不是她范儿大,也不是她没这个时间精力,反倒,看架势,她甚至还想自己是占想亲人一般驻留目视法事全程的,

可惜,好像有什么事通知到她这儿,她匆匆离开,……当时,这里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一件多么叫人震惊的事,更不谈子牛。如果她此时此刻得知,不仅会心碎,更会为刚儿她才联想到的一些事而惊震,甚至惊吓吧。

子牛得知无一走了是她从京里回来的第二天,也就是周一她返校这天。

也是冥冥中吧,子牛从京里做法事回来那只玉鸟就没离手,一直放在里头毛衣的荷包里。

或许这场由玄一主导的法事颠覆了子牛对佛家的一些认识,烟熏火燎里见识到一些和她本身气质相同的纯真美好,手里这只也被玄一渡法过的玉鸟,也得了子牛的钟爱。

特别是,当阳光从那薄薄的纱窗洒进来时,那只玉鸟就安静地待在她的蒲团边,它可以比拟一切美好的事物,二百九十四卷资治通鉴所用的所有汉语似乎也无法尽述子牛那一刻的心境,好像那一刹那,如果她把那只玉鸟抓过来摔碎,她就成佛了……实际,子牛是万不舍得的,在那一刹那,她找了根结实的黄绳子,穿过玉鸟翅膀上面古老的打眼儿,把玉鸟牢牢拴在了她毛衣口袋里。

周一,她依旧穿的这件毛衣上的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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