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车数日,已过四五个城镇,眼见着就离凌摩天关不远,夏栖羽路遇山匪。见那些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手提庄稼用的锄头镰刀拦路,他举起双手,无奈笑道:“各位好汉,有事好商量。”
“下车!”为首的留一把杂乱络腮胡子的汉子厉声喝道。
“是是是。”夏栖羽听话地跳下车。
有人过来将他围住,其余人随着络腮胡子朝马车走过去,他们站在车外喊道:“里边的人也下来!”
夏栖羽正要解释,车内突然响起来虚弱的咳嗽声,众山匪如惊弓之鸟,举起手中武器对着马车。夏栖羽心道:兄弟啊,之前我行路无聊透顶也不见你醒过来跟我说话解闷,这会儿怎么突然就醒了!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要来凑个巧,诶……
他一脸严肃道:“各位好汉,车里是个病人,那个病啊,染上的人先是浑身乏力,茶饭不思,接着人就枯瘦下去,肤呈青紫,犹如僵尸,同时,人时时刻刻都沉于毒蛊的幻觉之中,眼中如见千万毒虫在身上爬、钻、咬,身体亦有痛觉,再过不久,人就在害怕和痛苦中一命呜呼。可怕的是,此病无药可医,更为可怕的是,同与病人吸同样的空气,人就会被传染。”
他说得煞有其事,众汉子闻言退了几步,络腮胡子侧头对同伙说:“大福,去,看看那小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咋不去,让俺去?”那名叫大福的回道。
“猴娃儿,你胆子肥,你去!”络腮胡子又高声呼道。
人群中一声清亮的声音爽利地回道:“好嘞!”
接着一个精瘦的少年就从人群中蹿出来,跳上马车,推开车门就要一探究竟时,一只紫色的手迎面盖过来,他吓得尖叫一声从车上栽下去,顾不得回头再看一眼,手脚并用爬开。众人跟着少年惶恐乱窜,夏栖羽眼疾手快跳回车上,将那只手推回去,拉上车门,驾车离去。
跑了一截路,估摸着那群土匪也追不过来了,夏栖羽停下来,打开车门看见车内的江慎,他身材颀长,如今却因痛苦,而蜷缩成小小一团,着实令夏栖羽叹为观止。然而非是打趣的时候,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只玉白小瓶子,倒出一粒丹药,将将江慎扯过来,给他塞进嘴巴里去。江慎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将他推开,满口的血和药吐了一身,他趴在枕头上,喝喝地喘着气。
“喂,别浪费药啊。”夏栖羽看了一眼滚进枕头缝的药,从瓶子里再倒了一颗。
“这是哪?”江慎声音嘶哑。
夏栖羽简单地回答:“寻医的路上。”
江慎捂住嘴巴,又呕了一口血,他摊开手,看到自己呈紫色肤色的手中,黑色的血顺着指缝中渗下去,一滴滴落在雪白的中衣上。
他呆呆盯着自己的手,突然,他回身抓住夏栖羽的衣襟,将他拽过来,他失去过去冷漠而礼貌的姿态,如同州牧府那一夜,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手上力气之大,几乎将夏栖羽的衣服抓破,额头经脉,眼睛中利刀迸射,有要用眼神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的凶狠。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问:“我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先前在鹿吾林时,你中毒了。从你中毒至今,已经昏睡了七八天。”夏栖羽飞快解释说:“此毒林师叔也没法可解,桃源乡的夫人指点说有个叫花欲燃的可能能救得了你,所以我就带着你来找花欲燃了。”
江慎仍是咄咄逼人:“我为何会中毒?花欲燃是谁?为何是你带我去找人?林恬穆他们人呢?”
“你慢慢问行吗?先把药吃了,路上再说,此地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夏栖羽试图安抚他。
好在江慎不算理智全失,尚还听得进去话。他慢慢松开手,接过夏栖羽递过来的水,漱漱口,将药吞了,不一会儿,身上浮紫色退去。他看着苍白的手,手指收紧,握成一团,他又试图调息,丹田稍动,腹中顿如针砭。
他惶恐地伸出手捏住夏栖羽的肩膀,颤抖的声音冲夏栖羽吼道:“我的身体怎么了?我中的是什么毒?林恬穆去哪里了?快说!”
江慎虽中毒,又有伤在身,然而男人愤怒之下爆发出的力量并不小,尤其他的手指紧紧抠在骨头缝间,神仙会不会痛他不知道,他夏栖羽是凡人,肯定是痛的啊!夏栖羽无奈,他拍拍肩膀上的手,说:“我又不会丢下你跑路,你慢慢问,我一个个细细跟你解释。”
夏栖羽乐观地想:人躺了那么久,一醒来精力还能如此旺盛,应该是好兆头。
江慎迟疑了一下,放开手,他靠着车门,闭目沉思,他记得鹿吾林那日,他见紫色的雾气蔓延而来,毒虫在雾气中爬动,他当机立断离开。却因先前从马上摔下来时,背脊受伤,一时站不稳倒下,之后不知为何,他便晕厥过去。这段时日里,他做了一个极为漫长的梦。
漫长得,仿佛过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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