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流徽却深以为然,他道:“若花欲燃是为了提升自己的毒体而与人赌药,似乎是说得过去的的。但文中说,对赌二人服下对方的药后,自配解药,岂不是废话。”

“所以……”

“当文中所言句句属实,那花欲燃的目的应是为了提升自己的本领。”聂流徽笑着摇摇头,道:“若宋先生所记为实,此女当是一名奇异女子。以她对医蛊之术的执着,会退隐何处呢?百草丹,顾名思义,为百种药草制成。遍观天下,千山守门,烟瘴锁锢,虫蝎阻人,生灵自在生长,无人问津之地,非牛女分野莫属。”

聂流徽左手食指点了点地图左下,只见利笔勾勒数道尖峰,随意倒转,毫无规律,正是千岩万转,群山万壑的险地。

“栖羽兄,走吧,回桃源乡禀报师父。”聂流徽将地图收起,站起来,匆匆离去。

夏栖羽看着他的背影,眯起眼睛。

此人竟从老宋寥寥数语中,推断出花欲燃秉性,再据此推测其去向,虽有百宜娇指点,然普通人如何能想得这么深。此人心思缜密,又时常温文儒雅言语带笑,行事得体大方,若不慎,便在他面前松懈,若为敌人,必然难以对付。

不过管他呢,反正两人也不会有什么冲突,一个浪人,一个大家公子,该小心的人不该是他。

夏栖羽跟在聂流徽身后步出门外,聂炀耀等在门外,见他们二人出来,快步走过来,道:“公子身体已无碍了吗?”

“小辈已无碍,让叔公担忧了。”聂流徽应道。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看他脸上已有血色,聂炀耀松了一口气,他随着问道:“公子匆匆赶来府中,一来就要下人找风云录,不知所为何事呢?可否需要人力,若公子需要用人,曲梁之兵,皆可调遣,为公子鞍前马后。”

聂流徽道:“叔公不必挂心小辈,小辈寻书只是为求证某事,不是什么要事。现下小辈还要前去回禀师门,叨扰叔公一杯茶,来日再向叔公还礼。告辞。”

聂流徽一点头,向大门走去。

二人回到桃源乡红药轩,将发现告知林恬穆。百宜娇立在窗边,手执团扇,看了看几人围向林恬穆,无聊至极,斜身靠着桌子,手中团扇轻摇,人的思绪亦虽摇扇摇出了十万八千里。

“虽知晓方向,然重山之间,仍是云深

深不知处。”聂流徽道:“这蝴蝶大有千秋,不知是指地名,还是真蝴蝶,亦或是二者兼有。只怕得到了地方,再做打算。”

林恬穆看向床上的江慎,心中不见安然。江慎生机虽有,却仍是渺茫。

他记得过去曾为淡字辈分的弟子卜卦,轮到江慎时,消瘦的少年向他作揖,直起身来时面带礼貌的笑容,黑漆漆的眼中却是没有任何欢喜之意,唇边那抹笑意,似习惯一般扬起,面不由心。

林恬穆不禁观其面相,却突然听他开口,少年音如料峭春风,吹声至林恬穆耳中,“师伯,请恕弟子无礼,弟子欲向师伯请教几桩事。”

林恬穆让他随意询问,不必拘礼。

江慎黑沉沉的眼中似浮出一柄利刀,他的目光忽然凌厉起来,他一开口便问:“请问师伯,人的命运,生来便已被天写好了吗?”

“既然天命未定,卜数又如何能知命?所谓占、卜、相岂不是谎言?既是谎言,缘何要算?”江慎连串疑问脱口而出,有几分咄咄逼人。

林恬穆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江慎早熟于同龄少年,然而他还是太年轻,尚不能将刀子般的锋利、对外人的谨慎防御、对无把握事物的恐惧用平静深深隐藏起来。两相对视良久,林恬穆说:“你在畏惧。”

江慎一怔。

“不必担心。”林恬穆温言安抚他说:“我的占卜并非次次灵验,紧紧是在迷茫时,得到一丝慰籍,以及一个参考罢了。”

“我相信自己,亦不曾迷茫,毋须向神灵询问未来。”江慎笃定道。

林恬穆垂眸,片刻后他说:“我相信你的决心,你去吧。”

林恬穆没有太多说教,江慎露出一丝迷茫,但还是很快离去。林恬穆注视他的背影,目光落在一旁的铜镜中,方才江慎站在此地,镜中一团黑雾。他的命运,并非他所言的已有坚定的方向。然而,究竟是江慎没有看清他的未来,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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