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淡的天光洒在郊外小路上,不多一会儿,有金色的光夹杂其中散落下来,镀染着两边层层叠叠的树林。无盐淡驾着马车到了城郊破屋,这时候天还没全亮,被树林包围着的破屋孤寂地伫立在淡白色的光线中,竟隐隐有种寂寥感。
无盐淡背着箱子下了马车,四处张望,却不见有人的踪迹。就在这个时候,林子里突然射来一支羽箭,擦着无盐淡的肩膀,直直地射进前面大树的树干上。这方式和先前往方圆赊贷行传递信息的方式一模一样,无盐淡赶紧上前把羽箭拔下来。丝帛上所写,让无盐淡把钱放在破屋中,然后立马离开,不得有片刻逗留。
无盐淡虽然觉得奇怪,但只能照做,心里却想着,绑匪可能是怕被他使诈。但他把钱放下以后,要怎么赎回无瑕呢?无盐淡将赎金放在屋内之后,就走到破屋门口,站在原地向对面林子里大声喊道:“壮士,我已经如约付了赎金,我女儿到底在哪里,总该给我一个交代吧?否则,我就是拼死,也绝不会让你们顺利拿到钱!”
无盐淡知道他正被人监视着,他说话对方一定能听到。他问完之后,久久没有离去,就等着对方给他一个答复。但他却没能等来另一支羽箭,而是自己家的家丁。那家丁骑着马飞奔而来,还不及走近,就匆匆忙忙地从马上一跃而下,连滚带爬地跑到无盐淡跟前。
“顺子,你怎么来了?”无盐淡扶着家丁,吃惊地问道。
顺子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能说出话来,气喘吁吁地答复说:“老爷……小姐……小姐她……她……”
无盐淡心中焦急万分,拽着家丁一个劲儿摇晃,着急问道:“无瑕怎么了?你快说,无瑕到底怎么了?”
“老爷您别急,小姐、小姐她好得很,她、她回府了!就是受了点儿惊吓,使君少爷正在照顾她呢……”
“丫丫,丫丫回来了!回来了!”无盐淡忽然像失去了所有气力一般,这一整夜他都是靠着要救无瑕这一股毅力在支撑着自己,不允许自己倒下,现在知道无瑕没事了,他感觉一股力量从自己身体里流失出去,险些要支持不住。
就这么晃悠了一会儿,无盐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跌跌撞撞地跑到破屋里,竟然什么东西都没了。他让伙计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遍,他方才放在这里的钱箱的确是没有了。
无盐淡心下奇怪,对方到底是什么时候避开他把钱给取走了。但此刻无盐淡淡顾不得仔细思考这些,赶紧叫上家丁一起赶回府上去看无瑕。
无瑕是被人迷晕了放在方圆赊贷行后门口,家丁发现之后赶紧把她抱进来,又请了郎中过来诊治,还好她只是被一般迷药迷晕了,调息了不多会儿就醒过来。但是无瑕说她一直都晕晕乎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她被人关在一间房子里,有个中年男人来给她送饭。吃过饭之后她就迷迷糊糊地睡,后来醒来就已经在家了。
无瑕想来后怕,哭个不停,使君在旁边安慰好久,英卓、伍育之还有钱串子等人都陪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才把无瑕哄睡着了。无盐淡回来看见,却也好不心疼。
“这些绑匪太可恶了!我一定要抓住他们,碎尸万段,给妹妹报仇!”使君狠狠地拍了一下木柱子,气愤至极,甚至撂下了狠话。
“大家稍安勿躁。无兄,你且再说一遍,你在那破屋中发生的事情。”英卓比其他人倒要冷静一些,又仔细询问了一遍无盐淡。无盐淡把他乘马车出城一路的事情都仔细回忆了一遍,包括在破屋附近发生的一切。
当他说到破屋的时候,英卓忽然打住他:“等等!你说,你确定你一直就站在屋门口,没有人从大门进入,能够拿走那铜钱,是么?”
“没错。而且过后我们也检查了那屋,草垛里也没有藏着人,那钱箱就是不翼而飞了。”无盐淡说起这件事,自己也是一脸惊奇的样子,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可能!这世上就没有不翼而飞这种事。”使君一口否决,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使君忽的眼前一亮,说道:“既没有人进出,房间里的东西却消失了,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房间里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密室或者暗道!”
“我立马派人去搜。”伍育之赶紧召集了人手,加上京兆尹留下的人,一同赶到城郊破屋,将此处里里外外搜查了个遍。
“大人,在这里!”一名衙役在屋后面搜索一番之后,忽然大叫起来。就在他面前的地上,一块石板被揭开,露出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往下有木梯,连接着一条暗道。使君、英卓等人跟随举着火把带路的衙役从木梯往下走,一路摸索着往前走。暗道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看起来仅仅只是为了容人通行,且暗道很旧很窄,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前面的衙役在地上发现了杂乱的脚印。
“看来绑匪就是通过这条路从城中出来,拿了钱之后离开。”英卓分析道。
“我倒要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使君咬牙说道,只管着往前走。尽管知道现在恐怕已经是人去楼空,但是至少能够知道对方的真面目,这样即便是缉捕,也好歹有个方向。
走了一段暗道,众人发现前面的光亮,是一户人家的地窖。他们从地窖中爬上来,来到院子里,见屋子的小门虚掩着,大概是主人走得匆忙,没有再上锁。大家屏息凝神,悄悄站在屋外,虽然猜测绑匪拿到钱以后早就逃之夭夭,不过还是要小心为上。
衙役贴着门听了一会儿,里面没什么声音,于是纷纷抽出武器,防备着推开门走进去。
这一进去,大家都傻眼了。眼前是一个密闭的小房间,挤挤挨挨着十来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有男有女,却都被捆绑着,嘴也用麻布堵着孩子们脏兮兮的,一些吃饭或者是喝水的碗摔落在地上,满地狼藉。这里面本来就不太通风,看上去又不常打理,因此充满了恶臭的气息。使君他们一进来,就忍不住用手捂住了鼻子。但是一看见这么多孩子都被关在里面,所有人都呆住了。
“难道……绑架无瑕的人,跟这些天长安城里发生的绑架孩童的幕后黑手,是同一个人?”使君不禁猜测道。
“看来是这样。但现在也不能下论断,我们还是先把孩子们救出去,让官府查个清楚吧。”英卓说着,就俯身去给孩子们取下嘴里的麻布,并帮他们解开身上捆绑的绳子。
一名细心的衙役蹲在地上,捡起破碎的碗,检查了一下:“这些水的颜色看起来有些不对劲,里面可能下了药。孩子们都昏昏沉沉的,估计这水里是有迷药,也一并拿回衙门去查验。”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听上去像是将院子包围了。
“大人,里面有声音,可能是同党!”一个声音从屋子外面传来。
“好,给我把门撞开!”京兆尹一声令下,手下士兵们有序地一拥而上,瞬间将门冲撞开,“砰”的一声,紧接着就是刀兵相见。稀里哗啦响了一阵之后,双方才冷静下来。京兆尹一看,面前的这不都是自己人吗?他赶紧让手下都停手,把事情问清楚。两方一说,彼此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先前太子刘彻与使君在府衙中研究一番,排查出一批嫌疑人家,京兆尹派人挨家挨户排查,查到了这一户人家。户籍制度上显示这户人家只住了一对孤儿寡母,但是附近的菜贩却反映,他家的开支特别庞大,买的菜的量是一般两口之家的好几倍。官府追查而来,刚好逮住了准备潜逃的成老太。
“这成老太明明可以跟他儿子一起从暗道逃跑,为什么会滞留在长安城内呢?”使君对此颇为不解。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