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大楚对宗室子弟严加考课，那其实也就是对袭爵的嫡长子而言。嫡长子，以及家里爵位高、在皇室跟前有面子，想给次子幼子也谋个封爵的，自然要把人拾掇得好好看点儿。至于反正也不指望多弄几个爵位，给嫡长子保住封爵就好的远支宗室，对次子幼子乃至庶子，只要惹事惹得不算太过，别连累家里的爵位都给砸了，旁的文才武艺……那就随便了。

所以，哪怕这次拎进京来的宗室算得人数众多，霓凰费尽心思，一次一次放低要求，把略平头正脸、看着不至于顽劣不堪教都教不出来的都扫了进来，也不过得了这么三五十人而已。

“这些人要指望能用，得等到什么时候去？”霓凰有些烦闷地拈着名单，哗啦啦翻来翻去，皱眉询问苏哲。这次上书的人虽是她，其实，却是与父皇和苏哲三人反复商议的结果，只不过由她出面而已。事涉宗室，苏哲不愿担这个名头，霓凰又正在需要加强声望、以备将来辅佐弟弟的时候，和在京宗室出面打交道，筛选各家子弟的任务，理所当然甩给了她。

“不教自然不成材。”苏哲低头，替她杯中续了一点茶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身份所限，宗室中人，天然就站在皇室这边，作养出来了就是皇室的臂膀。公主且耐心些。”

霓凰叹气。都说宗室为皇族翼蔽屏藩，那也得是人才，不是庸才，更不是除了徒耗钱粮，就只会折腾惹祸的国之蠹虫。像之前的汝阳王、安定王，还有彭城王海陵王等人，别说翼蔽屏藩了，没事儿的时候给皇室抹黑一个比一个强，真有了事儿，那就应了不知谁的一句话，“杀之若豚犬耳”，一万个捆在一起都顶不了正事。

“真羡慕你……”她喃喃道。苏家子弟，苏家子弟……虽然像苏哲这样的人才再找不到第二个，起码都踏踏实实地肯干事儿。土断那次，她眼见着几十号人照着苏哲命令往来奔走，算账，登户籍，核对籍簿，主持发粮，哪怕是最琐细的事儿，一个一个都干得没有半点怨言。闲时三五成群读书练字，习武较技，几乎没看见有浮闲游荡的时候。对比她日常所见的这帮宗室……

“宗室子弟，进太学读书也好，选官也罢，天然就比别人容易，出头的机会多了不止一成。公主要是忧心无人可用，好好教导他们，也就是了。”

苏哲柔声安慰。他把手里的文稿合上，转身在架子上翻了翻，找出一个卷轴，铺在霓凰面前展开：

“接下来，就是在豫州、江州行扩隐事。此事一行，便会在宗室手中抠出大批土地人口。公主可准备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