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夜酒窖的入侵者,无疑是幸运的。
宕机的脑袋被手执花环的胜利女神亲吻,他突然知道了应该在哪里左转,在哪里下蹲,伸手从那幽静的暗格里取出铁盒。荣立诚用手指扫过盒面斑驳的锈迹,轻轻解了锁扣,将它向上翻起。
“小雨。”
他粗哑的声音在酒窖里响起。
“小雨。”
四散的碎片被狂风卷起,拼凑成一副完整的人像。荣立诚适应着呈现在眼前的画面,他将铁盒里的照片拾起来,认出了上面缠绵拥抱的一双影。
那是在卡普里小岛上,他抱着因为药性而不省人事的她,强行摆拍的一张纪念照。
荣立诚烧了很多照片,唯独这张舍不得销毁。她脸上有猫咪一样的慵懒表情,裹着他的衬衫窝在他怀里。它有多美呢,美得让他每次一看都会精神亢奋,心中充满希望,觉得还能再替她打下一座城池,再买下一座庄园。
荣立诚蹲在地上,低着头和照片上的回忆做深情对视。
粗暴的喉音从深处向上涌,把少东家的眼泪又带了下来。
“连松雨。我槽你大爷。”
这一夜,荣立诚睡得很好。
女舞者照例挽着他强健的手臂陷入梦乡,她只是有一点点疑惑,为啥每天准点行房的未婚夫会突然变得凝神静气,她在床铺里扭出了高难度动作,他只是扫了一眼,就温柔地告诉她,天干物燥,早点休息。
这实在太不正常了。
她嗅到了男人变心的典型征兆,于是在关灯之前,她抓起荣立诚的大手按在自己詾口,告诉他,她愿意做出巨大牺牲,让他今晚走后门。
“会弄伤你的。”
“没事。只要你高兴就好。”
荣立诚摇头,他不说话。他不想告诉她,此时此刻,哪怕就是维纳斯的后门对他开放,他都不会有反应了。
“立诚,你爱我吗?”
“请你以后不要再问这种问题。”
“为什么?”
“因为你一直都知道答案。”
荣立诚是仁慈的。他善良地对芭蕾女舞者施舍了最后一晚的温存,然后开始了他的雷霆行动。
而像他这般天性高调的人,不管有病没病,失忆没失忆,肯定都压不住那股想上头条的冲动了。
暖暖的四月还未彻底走远,荣氏少东家婚约解除的消息就再度成为全城瞩目的焦点。
在家抱着碗吃炸酱面的唐嘉辉半张着嘴,对手机屏幕上看到的最新娱情做出最痴呆的表情。他嘴里的面一坨一坨落下来,越发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远在异国出公务的连修然则十分冷静,用过晚餐的他去了位于新宿的棒球打击馆,双手持棍,狠狠地在里头发泄了一回。
连松雨把换洗衣物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左手现金,右手编织袋,包袱款款地让司机把她送去了曾经避过难的遥远山居。
外人如此,内人更加苦上加苦。
荣总裁坐在办公室里,一天三顿地服用丸加水。气色看起来很红润,其实都是上火引起的。秘书在处理公务之余,又监理了总裁的保姆。她眼瞅着总裁的头发一把一把往下掉,那曾经笑傲江湖的浓密发型,突然快马加鞭地向几近秃顶的唐敏德靠拢。
这位被儿子气到半死的俊俏中老年,一朝跌下神坛,竟开始在高尔夫球场上和老朋友讨论哪种生发剂更有效。
“老张,为啥用了还会继续掉头发呢?”
“会不会是因为你五内郁结,用的剂量太大了?”
另一边,哭到昏厥的荣夫人特地请来了邱家的御用大师,两人盘腿坐在铺着榻榻米的茶室里,表情都十分沉重肃穆。
“大师,我儿子这辈子的情劫还没完吗?”
“没完。”
“他怎么会这样命苦。分手,车祸,破相,还有失忆,我的想象力已经用完了。请您务必想个办法化解一下吧。”
“天命不可违,有些事情不是一次就”
一帖白信封,由一只涂有鲜红蔻丹的食指点着悄悄向前移。
“大师。您帮帮忙,只要能化解,一次不够,我不介意再来第二次。”
由此可见,荣立诚闹出来的动静,当真是大到可以爆破地球了。
不过他虽解除了婚约,却没有立刻回国。
把自己关在意大利乡间的别墅里,他每天早睡早起,运动健身外加冥想,久而久之,都开始在花园里练气功了。
荣立诚对外宣称,他始终不回国的原因只是因为身体抱恙,需要静养。他说,他和芭蕾舞者纯属和平分手,没有争执,没有恶语相向。
他们都是正宗的成熟男女,根本没有出现那种意图割腕自杀,或是一脚跨出阳台以命相搏的戏剧化场景。
至于事实,自然比这些揣测更残酷一些,当荣立诚让她打包行李立刻滚出去的时候,她腿一软,直接给他跪下了。
身段优雅的首席,在幸福到极致的灿烂烟花里迷了眼睛。她的城堡,她的庄园,她的华服和跑车,还有她英俊强壮的未婚夫,它们在他冰冷的一声令下后,统统化为争先爆裂的气泡,扑了她一脸肥皂水。
很不幸,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也会摆出狗急跳墙的架势来。
“荣立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吗?!”
在屡次哀求未果之后,女舞者一抹鼻涕眼泪,立刻改变了游说的策略。
而疯狂中的荣立诚究竟会产生多强大的破坏力,她压根一无所知。他会抓着她的头发把脑袋往墙上撞,他也会抄起手边任何大小合适的物品砸过去。他视力好使,临场反应亦很快,在射击俱乐部的打靶纪录好到让人无可奈何。
大步踏过一地的狼藉,荣立诚揪住前未婚妻的衣领,把她一路拖到了露台旁。两人姿势亲密无间,仿佛罗密欧朱丽叶一样凭栏眺望。
显然,他只要一松手,再一推,她的身体就会如同秋日凋零的叶片,在落地的瞬间砸成断线木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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