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后的老夫人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和气场,与下午被叶白兰指桑骂槐痛骂时的表情大相径庭。叶白兰不由暗暗思忖,这老太太怎么这么快就恢复神气了,她不会现在就想报复自己吧?
果然,老夫人一开口便说到了她:“今天留大家说几句话,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们家如今娶了新媳妇,有些规矩还是当众说清楚得好。毕竟我们家不是寻常人家,不能与那些寒门小户相比。”
老夫人话刚说完,所有的人全部看向了叶白兰。叶白兰嘴角抽了抽,奇怪,明明是老夫人在说话,为何大家都看她呢?莫非老夫人是要专门给她立规矩?
她还真猜对了,老夫人接着又开了口:“现在已经不是封建时代了,很多旧的习俗我们自然不能沿用。但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必要的礼节家规还是要遵守的。白兰,做为媳妇要谨守妇道,相信你母亲应该教导过你吧?”
叶白兰只觉得胸腔中象被突然塞了异物一般,堵得难受,又瞧见周围一干老女人们都在挤眉弄眼象是在看笑话。心里不觉有些气恼。于是,她干笑了一声:“老夫人,这个,有点遗憾,我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被送进孤儿院,这事您可是一清二楚。
我的母亲根本就没有机会教导我怎样做人家媳妇。至于我的养母,她本来是想把我一辈子当女儿待,自然没有必要教我如何做媳妇。更没有预料到我会如此有幸地被老夫人相中,得以嫁入冉家。因为事发突然,她想教也来不及了。所以这所谓的妇道我真的没学过,还得老夫人您亲自赐教了。”
老夫人被将了一军,脸色有些不自在,她当然听得出叶白兰在暗暗挖苦她利用权势拆人姻缘。一贯强势的她自然也不会示弱:“那好,你既然已经进了冉家,有几件事必须跟你说清楚。第一,你要先敬茶改称呼,这是家礼,必须行。如果你一直老夫人,冉先生的叫,外人不知道的,以后我们家是老古董呢。
这原本早就应该行的,但当时我们有些话没说清楚,后来你又生病住院。明天便是周末,就明天补行。所有的人都不要出门。第二,你是媳妇,媳妇的本份就是侍候好丈夫,侍候好公婆,以及叔伯。若是按照过去的老规矩,吃饭时媳妇应该是站着侍候的,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也不会那样要求你,但是你也不能理所当然地让别人侍候你吧?所以我希望刚才的情形不要出现第二次。
第三,你既已是冉家的媳妇了,就要以冉家为重,不要再去想娘家的事。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你只是叶家的养女,而且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了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认清自己现在身份,最好与叶家断得干干净净,我们冉家不能与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家来往。
第四,时代变了,据说现在人们对媳妇的要求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不会对你要求太高,以你的出身我并不指望你能够上得了厅堂。但是这厨房原本就是女人的天地,以后这厨房之事就交给你了,我希望每天能吃到你亲手做的饭菜,享受一下天伦之乐,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老夫人这一说就是一大串,不但惊煞了叶白兰,连冉家三位少爷都耸起了肩膀。
都说豪门是非多,豪门的女人鬼难缠,叶白兰算是领教了。瞧那些老女人,老夫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冉中飞高傲地昂着头,秦芳和尹秀红一脸的窃笑。就连三位少爷都是一副欠扁的看戏的表情。
最后叶白兰把目光移向正襟危坐的冉中天身上:“冉先生,这也是您的意思吗?”
冉中天微微一怔,看了母亲一眼,才说:“你奶奶怎么说就怎么做吧。我希望明天你能改口叫我爸爸。”
叶白兰笑了笑:“这原是应该的,只是这新婚敬茶原本是图个吉利,讨个彩头,可是现在吉时已过,再补行还有意义吗?”哼,当时不把自己当回事,不屑于受她的礼,才没有行那家礼。现在倒想摆臭架子了,她偏偏不吃这一套。
老夫人被她一噎,心里特不舒服,却没有说话。一旁的冉中飞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后面三条呢?”
叶白兰不得不佩服这位冉家大小姐的脸皮之厚,下午才被她奚落一通,现在还不长记性。
“老夫人也说过,现在时代不同了,以前是女人侍候男人,可现在流行的是男生照顾女生,那叫做绅士风度。凡是受过教育有素养的男生都会以照顾女生为荣。阿阳和紫风不过是想展现自己的绅士风范而已,我岂能不成全他们?”她一边说,冉紫风和冉紫阳一边配合着她点头微笑,表示认可她的说法。
意料之中,她看到了一干老女人们发黑的脸。眼睛稍微一斜,又瞧见某位少爷正满头黑线地瞪视着她。于是她一撇嘴又加了把火:“某些人一天到晚冷冰冰的,以为装酷才能显现自己很男人,其实那是最幼稚的表现,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缺乏教养。”
某位酷酷的男士终于坐不住了,眼睛里似要喷出蓝色的火焰,白皙光洁的峻颜上青筋暴出,他忽地站起身来,回转过身子。就在大家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却又突然转回身子,重新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象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臭丫头,有两个软骨头的男人象哈巴狗一样侍候你,你还不满意,想让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围着你转吗?做梦。想激走我,没门。我偏偏要在这里碍你的眼。
叶白兰却在心里乐开了花,呵呵,虽没气走他也已经让他在众人面前蹦了个跳。总算报了那拦路之仇了。无视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她继续说道:“至于娘家的问题,我想这事啊,我们的大小姐,嗯,按过去的说法,应该叫做大姑奶奶。这大姑奶奶,也就是金太太可是老夫人亲手调教出来的,自然深得老夫人真传。
所以我一定要以她为榜样,学习她如何处理娘家的关系。如果她能够做到与冉家一刀两断,那么我就能与叶家断得干干净净。这样老夫人不会有意见吧?”
“你?”老夫人压制多时的怒气一下子暴发出来:“那能一样吗?中飞是我的女儿,不管到什么时候她都是冉家的一份子。”
“就是嘛,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低贱的野丫头,凭什么管我们冉家的事,竟然还异想天开想赶我走?不过就是冉家买回来的一件……”冉中飞哪里还能忍下这口气,立时暴跳起来,恶语相加,正说得口沫横飞,却被一个清寒的声音打断。
“住口,这里是冉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在这里口出秽语。什么叫做买?难道冉家正在做人口买卖吗?”
“紫寒,是你在说我?我可是你的亲姑姑啊!”冉中飞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冷若冰霜的大侄子。所有的人都被冉紫寒惊得神经一跳,就连叶白兰都被惊得一愣一愣的。
平日里,冉紫寒虽然冷漠,但家里的事他一向是不管的,对那些女人们更是不理不睬,自然谁都想不到他会突然开口斥责冉中飞。
“紫寒,你怎么这样能够对待你的姑姑,这么多年来你姑姑一向都很关心你,你说这话不怕她凉心吗?我们可都是你最亲的人呢。”见女儿受了气,冉老夫人终于忍不住了,第一次开口责怪起自己的长孙。
冉紫寒冰冷锐利的眼神迅速向老夫人射去:“最亲的人?你们配吗?怕她凉心,你们的心从来就没有热过。二十年前你们千方百计地将冉家女主人害死。现在,又开始用同样的手段去折磨陷害冉家人。”
老夫人的脸刷的一下变白了,冉中飞也早已没了气焰。最难堪的则是冉中天,整个人就是被霜打了茄子,颓然倚到了靠背上。略显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苍凉:“紫寒,都过去这么多年,你还在记恨爸爸吗?其实你母亲的死真的是个意外。”
“意外?”冉紫寒冷笑着:“应该是许多个意外造成的必然吧?意外的,你和别的女人生下了只比我小一个月的二弟,意外的,你和另一个女人生下了比我小半年的三弟。意外的,我的母亲被这个黑心黑肠的老女人一不小心就烫了手,意外的,我的母亲在她那所谓的小姑子的搀扶下摔下了楼梯。
意外的,在我七岁生日的时候,你的两个情妇各自带着儿子找上了门。意外的,我的母亲一出门就被车撞了……”
“够了,紫寒,你不要再说了,那些陈年旧事早已过去了。大家好好过日子不行吗?”冉中天象是被踩了尾巴的耗子一样痛叫着,愤怒中夹杂着羞惭,话语中却带着一丝求恳。
冉紫寒冷漠地盯着自己的父亲:“好好过日子?那些旧事过去了,但是意外却还在继续。意外的,有人在自己房间内被下毒,意外的,有人遍体鳞伤地躺进了医院。意外的,有人死里逃生一回到家里便受到一群女人的围攻。意外的,吃顿晚饭却被搞成了三堂会审。冉先生,这就是你所说的好好过日子?你是不是嫌家里的血腥气还不够浓重,所以要继续纵容这些意外的发生?”
冉中天被噎得哑口无言。二十年来,儿子还是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话,却带着深深的愤怨。他果真做人如此失败吗?在商场上他能够叱咤风冉,在家里却如此的窝囊,居然被自己的儿子指着鼻子骂,却还无言反驳。
一干老女人们皆都面现尴尬之色。突然而来的打击让她们一下子回不了神。
而最惊讶地却是叶白兰。这座冰山是在帮她说话吗?他不是一直都看她不顺眼吗?新婚之夜她误闯入他的房间,差点被他掐死呢。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颈,似乎还能感觉到疼呢。
一时间餐厅里寂静得如黑夜中深巷。过了半晌,冉中飞突然跳出来,说:“妈只是在教导孙媳妇,也错了吗?紫寒,不要听信别人的谗言。我们无论做什么都是为冉家好。你不能如此冤枉你的奶奶和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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