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的时候,一脸殷切期望着的水木璇便迎了上来,并未看她,冷姝月自己朝里行去。

墨澜说今夜晚宴让自己前去,也不知为何,但最起码让他注意到了自己,注意到了,便是两种可能,死亡或者离开,这是两个极端,而她的生命,似乎从跟了阁主开始,已经处于其中的一种极端。

更重要的是,她,冷姝月,不甘屈服墨澜公子之下。

所以,注定了她的今生,不会平凡。

是夜,她便前去花厅,刚走近院子,便被水木璇拦住,并无过多犹豫,她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松开。”

她自私,享有了他人的恩情,她可以不报,因为那不是她要求的她卑贱,为了能继续生存下去,杀了父亲,出卖尊严她残酷,看着垂髫孩童,为了完成任务,能取值项上人头。

自幼,她便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在玉府,她学会了生存方式,那便是不善良,只能残忍。

水木璇“吱吱啊啊”的开口说着,紧张的拉着她。

从她的唇语,冷姝月能知道她的担心,担心傲然的她,惹怒墨澜公子。

“多管闲事。”双指伸出,灵巧的避过水木璇的防备,在她穴道轻点两下。未说一句话,人已经消失在了夕阳的无尽的夜色里面。

天边的黑幕,重重垂下,夜间鸣叫的鸟儿,是母亲呼唤孩儿归来的声音。

娘亲,哼,遥远得仿佛不曾出现在生命里的一个词。

但,那却是她心底最深沉的呼唤。

她的娘亲,是戏子,人说戏子无情,在她三岁那年,娘亲终于忍受不了玉尚书的冷淡,与府里的长工离开了尚书府,寻找自己的快乐去了。却也从此,带走了她那偶尔有过的快乐,那是一段很模糊很模糊的记忆,因为太过罕见,所以她珍藏至今。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冷姝月,一定要好好活着,不为了任何人,只为了自己。

到得溪水花厅的时候,墨澜公子并未到来,反倒几名侍寝侍女错落有致的坐于花厅之间。

整个花厅,四面皆是窗,此刻窗棂皆以收起,一阵阵花香随着轻风扑鼻而来。

趁着春日的到来,姹紫嫣红的绽放着各色的花儿,偶尔有一两支金腰带探入花厅,娇嫩的黄色花朵,粉嫩粉嫩。

如此光景,冷姝月并未坐下,反倒是站于一旁。

站了一会儿,便见一行侍女步入,撩起门帘。

随即,那光芒四射的人儿行了进来,目光准确的落在冷姝月身上,满脸的笑意盈盈。

他的笑容,仿佛那天际的流星一般罕见,因此冷姝月看到,便觉大事不好。

心思流转之间,忽略了那一袭身影,待到抬眸,便看到墨澜公子身后的一人缓步跟着行进,那个熟悉的身影,此刻正微垂着头,然,她却能一眼认出。

当即暗叫不妙。

血殇,他怎么来此了?这个自小跟在阁主身旁,对她嘘寒问暖的人儿,不应该跟在阁主身边么?怎会前来墨澜府邸?血影阁如今是何状况,自己失踪如此长时间,阁主又该有何动作?

心下甚为着急,面上确实不露半分慌乱,只是如常淡定。

对着站起的众人压了压手,墨澜公子轻语:“传膳。”在上座坐下,墨澜公子扫过梦雪雅高涨的脸颊,心情似乎不错。

梦雪雅清冷的身子,在他的注视之下,顿觉羞涩。

“痛么?”很轻柔的声音,让人有些云里雾里。

“谢公子关心,奴婢不痛。”

“哦?不痛?”

墨澜公子的那一声,让冷姝月明白,此刻他表露出来,并不是关心,或许

“是。”

“很好,既然不痛,再去领二十掌掴。”说完,不顾所有人抽气的声音,他兴致不错的自饮了一杯。

梦雪雅缓缓起身:“奴婢遵命。”清淡的声音,在墨澜公子的微涨的兴致间显得格外的隽秀。

那般高傲的人儿,又岂是求饶之人。

就这样,在众人双眸注视之间,梦雪雅一步一步的行了出去,挺着六甲之身,竟无半分蹒跚之色。

冷姝月喟叹,好不让人心怜的人儿,然,这个男人,又岂能有任何女子能牵挂住他的心?

“用膳吧。”掠过冷姝月身上时,字字铿锵的扔下一句:“还杵着做什么?坐下。”

“我已用过晚膳。”此时此刻,她竟然不希望在此呆下去了。

对血殇,虽感情不深,但最起码也是在血影阁里面,最为亲近的人儿。幼时练武的她,因为赶不上进度,总是半夜时分去后山练习。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也知道血影阁里的弱肉强食,一旦阁主认为她不适合在血影阁生存,便会将她扔进蛇窟。曾经,她看到几名男女童被扔进蛇窟,从此再未出来,所以她要比别人努力。

而血影阁的金护法血殇,则会在每个夜里出现,耐心的教她武功要领。这样的一个人,她除了那么一层淡淡薄薄得仿若虚无的感激,似乎没有其他。

看着血殇那温暖的瞳眸,冷姝月便觉惊讶,在血影阁那样的一个地方,他却还能保持那一双清澈的眸子,很是让人费解。

思绪飞速转动之间,墨澜公子却是一脸深思的看着她,并不言语,反倒有着一种兴味的打量。

在席之人,对那墨澜公子的举止很是纳闷。他很少在意哪个女子,即便是颇为受宠的梦雪雅,今次却也不知何因,被罚掌嘴,如今这名一身素装的女子,反倒引起他的注意,不得不让她们侧眸。

须臾,墨澜公子这才转眸看了一眼身后所立之人。

停留的时间只是一刹那,却让冷姝月精神紧绷,红心悬起:“我先告退。”他的打量,让她感觉到他似乎知道了什么,而自己和血殇,似乎已经在他的掌控之间,此刻的他们,仿若刀俎鱼肉。

见她再次开口,墨澜公子唇畔竟然勾起一丝笑容:“不想在此呆着,想速速离开么?”垂眸,用膳,甚是平淡。

“只是不想跟她们一般,等待你的恩宠。”傲然的开口,冷姝月很容易的得罪了在席所有侍寝侍女,仍觉不够,她再度开口:“更不想看见你。”

“你很聪明。”男子笑意更深,几可让人看见那眉际的丝丝细纹,优雅的服下一颗肉丸,咀嚼片刻抬眸冷笑:“可惜,你碰上的是我墨澜亦轩。”

“?”极为不解,冷姝月并未接话,戒备的看着他。

反倒是一旁的血殇,已经察觉出什么,当即大喊一声:“白侍剑,我们走。”

话落,飞身而起,朝着冷姝月便扑来。

在听到血殇大喊之声时,冷姝月竟然心头微暖,原来,血殇是来救她的,原来,血殇还是将她当作亲人。

流光闪电之间,冷姝月已经飞身迎向血殇。

转眸之间,冷姝月见着墨澜公子举杯好笑的看着他们,心下紧张,却也来不及细想,跟着血殇便从四面敞着的窗户里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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