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阿樟捉去了”几个孩子终于一致起来,拖着长长童音高声喊出同一个答案。

郑楹脸色乍变,立即在脑中推想起来:此人腰间佩刀,是戎装前来,多半是官兵,看样子定是那狗皇帝郑峦的人找上门了!

郁娘还没反应过来,郑楹已从她身边擦过朝外跑去,身影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鬼魅。郁娘赶紧跟上,刚到门口便被急速折返回来的郑楹撞倒在地,疼得呻吟不止。郑楹满头冒汗,对此视如不见,也不顾疼痛,一把取下墙上的弓和箭筒负于身后,又急急往外奔去。

郁娘挣扎着站起,朝郑楹跑远的地方喊道:“鞋!”

郑楹早已跑远,头也不回。郁娘只好拎起鞋跟了上去,奈何胯骨隐痛,走不快,只能跟在后面干着急。

郑楹没命似地狂奔向前,不久,果然看到一个男子正抱着郑樟,正如表弟所言腰间佩刀,虽无戎装,但背影矫健,身形挺拔,袖口以绑带紧紧缠匝,确似行伍之人。

郑楹当下张弓搭箭,大声朝男子吼道:“放开我弟弟!”

詹沛听到熟悉的声音一愣,急转过身来,看到睽违已久的女子不知为何竟摆出这副架势,不觉失笑,于是放下郑樟,牵着他的小手朝郑楹笑着走去。

认出男子的瞬间,郑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两个月前,詹沛失约,她猜想他一定是死了,自己便也如同死了一般,活着也只为等死罢了。此刻詹沛的赫然出现,如同一粒仙丹灵药,令她起死回生。

握弓的手耷拉下来,郑楹单衣赤脚站在雪地里,开始感到锥心的冰冷,再也动弹不得。

詹沛走近了些,才看到对面女子不但未披冬衣,还未着鞋袜,一双纤足踩在雪窝里,露出裙外的足尖已然冻成酱色。

方才,她竟是赤足踏雪而来?詹沛的笑意开始凝固。

郑楹见男子盯着自己的赤脚,手忙脚乱地拂弄裙摆去遮,但只是徒劳罢了詹沛早已加快脚步,转眼便到了跟前,一把将女子抱起,又扭头对郑樟说:“阿樟,前面带路,我抱你姐姐回屋。”

三年多的天各一方,乍然重逢,便是直接入怀,还打着赤脚,要放在以前,郑楹一定会挣扎着要下来,可这次,突如其来的大惊大喜令她如坠梦境,把一切全然忘却,也包括矜持,只呆呆任由男子抱着大步往前。走出好远,郑楹依旧如在云里雾里,直到被詹沛的笑声惊醒。

“你笑什么?”郑楹以为他是笑话自己光脚的样子,涨红了脸轻声嗔问道。

“我笑你胆子真大,就不怕误伤阿樟?看来这些年没少跟什么人习练箭术吧?”詹沛垂眼看向怀中女子潮湿的眼睛,假装吃醋,暧昧而温柔地取笑道。

郑楹羞涩难当,瘪了瘪嘴,没有作答,待男子回转过头,便偷偷抬眼去看他的侧脸,赫然发现表弟方才提及的所谓刀疤,果然触目惊心长长的疤痕自颧骨延至耳后,耳廓被割裂,豁着一个口子。

郑楹不忍多看,垂下了眼帘,鼻子却是一酸,顷刻泪眼迷离。这一击,若再稍稍往下些,可就……想到这里,郑楹再也抑制不住,任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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