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了一会儿,又道,“融星……她说后悔了,知道错了。”

对于这句话,小许和涂恒沙都没有发表看法,涂恒沙甚至低下了头。

粟融珵便笑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来和你们聊聊,至于融星,到底是我亲妹妹,我心里……”

他捡起剥了一半的栗子继续剥,剥好后还自己嚼着吃了,“融宇在非洲混得不错,自己挣工资了,给每个人买了份礼物,大老远从非洲邮回来,给你的那份,我跟我的大礼放一起了,给我的,是野兽骨头标本……也不知这混小子咋想的!”

他笑了笑又道,“老头身体有些糟糕,前阵子去体检,查出些问题,不过是早期,应该还能救,他自己不知道,我没告诉他,至于她……”

小许和涂恒沙于是明白,这个“她”指的是尚清梅。

小许还是抬了抬眼睑。

“我知道你还是想知道的,你不是那样的人。”粟融珵捏着栗子的壳,发出轻轻的噼啪声,“她不太好,成天惶惶惑惑,疑神疑鬼,一会儿说她没害人,一会儿说别来找她,一会儿又说看见屋里有满脸是血的人,常常半夜做噩梦尖叫着醒来……”

小许怔然。

粟融珵接着道,“我带她去看过医生,寻思着,可能以后还是会把她送进医院做专业治疗。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我都会安排好的,但是,总得跟你说一声。”

小许缓缓点了点头。

说完了这些,粟融珵接着和他天南地北地瞎聊,谈笑风生,好像他刚才说的一切都是别人家的八卦,于他毫无影响一般。

不知不觉,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茶喝了好几壶,栗子吃完。

涂恒沙想着,是不是去煮点夜宵,刚一动身,粟融珵就看出来她的意图,挥挥手,“不用去忙了,我这就走……叨扰你们很久了。”

“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干什么?”小许道。

粟融珵便看着他,含着微笑,良久,说了一句,“绾绾不见了……”

小许和涂恒沙顿时呆住。

他却呵呵一笑,眉目间依旧璀璨,“好了,我走了!再见!”

他起身而去,颀长的身影自灯影间掠过,融入门外的夜色。

涂恒沙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记得他瘦高的身形,还有这一整晚他郎朗的笑声。

“有些人笑着,其实内心里比哭还苦吧……”她良久,发出这样一句评价。

小许握着她的手,牵她回房间,“怎么不苦?”粟家大厦已倾,所有的负荷,悲欢离合,全部压在他身上。

尚清梅最终还是被粟融珵送进了医院,小许在和涂恒沙商量后去看她,他一人去的。

她仍然认得他,见他去了很高兴,只是,没有叫他“融归”,而是叫他“小许”……

她热切地看着他,高兴地说,“小许,我跟你说啊,妈妈周末带你去吃西餐,你少吃你奶奶给你在胡同口买的东西,不卫生!你奶奶啊……”

絮絮叨叨的,说着一大串奶奶的不是。

是不是所有的人,其实都希望时光不曾走远?

医生跟他说,“她现在倒是没那么焦虑狂躁了,但是常常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她心里是有症结的,可能觉得自己回到过去,会好受一些,最愿意提起的,很有可能是她最放不下的。”

他走的时候,尚清梅还眼巴巴地看着他,跟他挥手,目送他远去,说,“去吧!放学的时候妈妈去接你!”

他不知道现在她这样对她自己来说,是好,还是不好,是惩罚,抑或是解脱……

回到家里,发现钱嫂买了一大筐生柿子,正和涂恒沙一起在削皮。

“钱嫂说,去年奶奶做的柿子都吃完了,今年得再做一批!”涂恒沙笑着对他说。

他也笑了笑,加入到她们中间,帮她们串柿子。

当我们提起那些跟爱恨情仇相关的人再无波澜时,心里就是真正安宁了。

有些人走了,但永远在我们心里,在我们身边,从不曾离去,就好像此时这个冬日的小院,笑声融融,或许就在小院的天空,慈祥的奶奶、善良的妈妈都在看着他们微笑,祝福并保佑他们……

柿子在一日日冷下去的气候里结了霜,钱嫂收柿子的时候,涂恒沙想试吃一个,却突然呕吐,吓坏了小许,喜坏了钱嫂。

经确诊,涂恒沙已怀孕月余。

小许欣喜若狂,如获珍宝。

第二年夏,涂恒沙顺产生下一子,取名许昭。昭节,即春的美称,以纪念二十年前的春天,父母的相遇。

四年后,涂恒沙再次诞下一女,取名许璇,意为美玉,价值连城。

一子一女凑成的好字,果然十全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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