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黎知道自己要败了,他逃跑了。

一路逃往南海,留下残余的魔军去为他厮杀。

四月十日,大陆南海。

“慕容黎,你别再逃了,没有用的!”殷童与顾君酌一路追杀,将慕容黎逼到南海,终是停了下来。

望着脚下是一望无边的海域,慕容黎眼前浮现往事。

他忽然转身对殷童笑道:“小狐狸,你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在海上遇着水怪的事情吗?”

“你想说什么。”殷童眯了眯眼眸。

“其实那时候,那水怪并不是被什么漩涡吸走了,只是被本王抓了,拿去做了下酒菜。”慕容黎也佩服自己,这时候还有闲心回忆这些事情。

明明这些事情,他向来觉得可笑,嗤之以鼻,可是事到如今,忽然回忆起来,却发觉弥足珍贵,原来是因为,与殷童演戏的那一段时间,对他来说亦真亦假。

那是一段他完全不用去顾及什么的时光。

在那段时光里,他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普通商人沐戎先生,而她,也是一个翩翩有礼天真活泼的小狐狸。

只会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沐戎先生的小狐狸罢了。

殷童咬了咬牙,“慕容黎,若可以,我宁愿从来没有遇见你,那样,穹山上,你就没有机会害顾郎,也没有机会将我掳去朔漠。”

看着她眼中全是对他的恨意,慕容黎忽然觉得心脏生疼。

“殷童,你这狐狸真是让人讨厌,就是到了最后,说得话也是这般伤人,我这个魔王,真是要自愧不如。”

“废话少说!”殷童厌恶他的煽情。

慕容黎忽然转而对顾君酌说话:“顾君酌,你我天生就是敌人,每回相见,都是非要打个你死我活,可是今天,却是我死你活了。”

“我知道,我输了,我的魔军抵不过你们人界妖界合并,再加上一个海域鲛人,数百万也不过是顷刻间覆灭的事,可笑我总是野心勃勃,故而被蒙蔽了双眼,看不到事态的发展,不过,我告诉你们,是这天要亡我,是天要灭我慕容黎!我魔王,不是输在你殷童和你顾君酌手里的,你们给我好好记住了!”

“慕容黎,如果你现在投降的话……”殷童说道。

“不。”慕容黎哈哈大笑,“我乃至尊的魔王,我所到之处,花鸟鱼虫皆臣服于我,飞禽走兽皆闻风丧胆,我永不投降!”

“但是,我终究是败了,我捅破的天际,我自己收尾。”

“慕容黎,你要做什么?”殷童皱了皱眉。

顾君酌拉住她,不让她过去。

他已经猜到慕容黎想做什么了,但这是他的选择,相信也会是他最好的结局。

只见慕容黎小心翼翼摸了摸鎏鸿,自言自语道:“你们知道吗,鎏鸿真的是上古的法器,它是很强的,强到,能轻易杀死一个命数已尽的魔王。”

听到他的话,殷童终于猜到了慕容黎的想法,她微微睁眼,忽然想冲过去阻止他。

然而却被顾君酌死死拉住手腕。

“童儿,不许去!”

“顾郎!”

“不许去!”

“没关系的小狐狸。”慕容黎转头,对着殷童微微发笑。

其实慕容黎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他本就生了一副阴柔邪魅的俊朗面孔,若不是常常凶神恶煞……

只见慕容黎手持鎏鸿,忽然直至天际。

“我命由我,不由天!哈哈哈哈哈……”

“唰……”

鎏鸿在慕容黎的脖颈处划过,带出一片灿烂的血花,洒落整个璀璨的南海。

殷童眼前恍惚,她清晰感知到手腕处顾君酌的束缚,却也清晰地听到慕容黎对她最后的遗言。

“小狐狸,我好像是喜欢上你了……保重……”

殷童深吸一口气,却觉得根本呼吸不到任何空气,窒息间,一个身影自天际缓缓掉落。

永远沉溺在这深不见底的南海,永远葬身在这广袤的天地之中。

殷童抖了抖嘴唇,不知为何觉得眼角酸涩。

“原来,魔王也是会死的。”她微微开口。

……

五年后。

又是一年一度的清明节。

殷童没有回妖界祭奠亡母,而是和顾君酌一起去了国宗门的墓园。

墓园里阿琦的坟墓旁一左一右多了两座新坟。

那是悠思和公孙靖的坟墓。

殷童挽着顾君酌,头上挽着一个妇人的发髻,嘴上带笑坐在公孙靖坟前。

“义父,我又来看你了。”殷童说着,从竹篮里拿出一尊酒,“这是我从白启山新得的梅花酒,特意带来给你和师母尝尝。”

“我啊,和顾郎成亲了,国宗门这些日子也越来越好了,新收了好多弟子,他们个个天资聪颖,你待安心罢。”

“我知道,你和师母一定在别处过得很好,可我还是想常常来你这里说说话,你和师母莫要嫌弃我。”

顾君酌擦拭完阿琦坟前的脏乱,靠近她,嘴角含笑,手便抚上她柔软却又在衣裙下微微隆起的腹部。

他说:“你怎么还没告诉师弟?”

“是啊,瞧我,我给忘了。”殷童见他温柔,低下头去羞怯说道,“义父,我与顾郎有了自己的孩子了,虽然月份未足本不该这么早说,但是想了想,还是该过来告诉你们一声,让你与师母头一个知道这些消息,想必你们也会高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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