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陡然停住,得亏苏穆跟在后面才没有摔倒,迎面的姑娘却面色惨白。林简只觉得心跳的更厉害,但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人便跑开了。

林简这才注意到,路过的人皆步履匆匆,就着冷风衣带翻飞。

再走几步,那副情景就会落入眼中。苏穆抓了林简的胳膊,一瞬间有了把人强行拖回东院的冲动。之前的火房案还历历在目,林简的反应也刻在了脑中一般,单单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他都如此,更何况是待如亲姊的襄芜呢

然而这想法升起来也不过是一瞬间,苏穆回过神来,便见林简已经跑了进去。

不得不说这一幕实在太有冲击感,在院子的一处空地,此时围了七八余人,除了两位当家的,还有襄灵和一干仆从。然而他们围得并不密,林简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眼就看到了白布。

长长的一条。

白布

搭着艳红色的裙摆。

即便是死死咬住唇边的软肉,也不能眼泪往下掉。

一定是自己想错了。

一定还有其他的可能。

然而那颜色,他每天都能看到,再熟悉不过。

林简深吸了一口气便往过跑,襄灵却突然冲出来,跪倒在他脚边,“襄芜她死得好惨啊,您得替她做主。”

那边的众人还不曾回神,眼睁睁地看着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一干人震惊过后过来拉她,却是有些拉不住,也不敢近身太过。

后来她的嘴被死死堵住,林简却还是能听到嚎啕的哭音,“襄芜她是被活活勒死的,连舌头都给划伤了。”

这种哭丧似的嚎法直击心口,林简只觉得眼前一黑,后来发生了什么,便不知道了。

他只是隐约感觉到,在栽倒前的一瞬,似乎有人急急冲过来把他抱紧了。

林简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总归再醒来时,发现床头围了一大堆的人。

眼周还有些涩意,床幔又半拉着,看着一切都不甚分明,昏昏沉沉的,颇有些宛如梦中的错觉。

“感觉怎么样娘亲看看”

林夫人本是半坐着,眼下正俯身往过挤,林简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眼前的是他娘亲,除此之外,还有爹爹、苏穆还有林大夫。

“襄芜呢”

林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床边的人面面相觑,俱是一愣,林夫人又往过探,“阿简你整整睡了七个时辰之多,要把娘亲吓坏了。”

这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哽咽和颤音,林简本来还绷着,被这么一带,终于是忍不住了。

再问襄芜在哪里已然没有任何意义,他也无法欺骗自己,昨日的事只不过是场噩梦罢了。

母子俩当众哭成一团,过了片刻,林简才堪堪回过神来,苏穆拿了袍子往他身上披,被挡了一下。

“娘亲……你。”明白了处境,林简才有了思考的能力,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刚才已被娘亲暴露了身份。虽然这早已成既定的事实,但是整个苏府,除了林老头还没人知道。

“怎么了”林夫人怔了一下,林简便附耳过去。

下一刻,林夫人的脸色便有些僵,“昨夜是阿穆这小子在照顾你,他已经知道了,娘亲也不必遮掩。”

“哦。”

林简应了声,任由着众人伺弄,披衣服、净手,又喝了些温水。末了,林大夫过来把脉,林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便被苏穆握住了。

“你……”林夫人登时便横眉竖目,旁边的林父也被推了一把,只好圆场,“当日本来也是我们不对,现在又逢出事,有什么话,咱们以后再说吧。”

林老头因为被打扰到了而不悦,低低呵斥了声,苏穆倒是不为所动,只抓了人的手,静静看着。

一时间难以描述这是种如何的滋味,林简自被迫嫁进来的那一天起就在担心窗户纸被捅破的那一天,可是真发生了,似乎也没有什么。

他回握了对方的手,有意蹭了蹭,直到林老头提醒换手才分开,而转眼间,苏穆又换了一只手去牵了。

整个内室落针可闻,隐约间有咬牙切齿的声音,还有低声的劝和。不过相同的是,所有人都盯着林大夫看,半刻之后,他才站起身来,“各位不必担心,只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昏厥,好好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林大夫说完便往外走,林夫人还想说些什么,也被拖着往外拉。到了屏风处时,咬牙切齿的声音更重,林简想着约莫是给她看到那幅画像了。

“刚才的事,是娘亲不对。你别放在心上。”

等嘈杂声远了,林简开口道歉,没有丝毫扭捏,声音落地清脆可闻。

“姑母原以为还瞒着,等着日后再移花接木,哪知道我们生米煮成熟饭,自然会这样。我把人家宝贝儿子拐跑了,挨骂也实属正常。”

苏穆只是笑,林简本要骂他胡扯和不正经,但理亏得很倒也不好反驳。只好顺势靠过去,半天没有说话。

“你想了解襄芜的近况,只是碍于姑父和姑母在,所以不想让他们担心对不对。”

苏穆等了一会儿,只能主动开口。

他们此时正拥着,彼此的小动作都无法瞒过。苏穆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登时便僵住了,只好在他后背拍一拍。

“我带你过去看,但是要先吃些东西才好。”

“好。”林简故作娇嗔,拉了一个长长的音调,末了连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我说你这哄孩子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哄着总是没错的。”苏穆揽了人往过走,到了书案边,示意道,“中饭就吃你最喜欢的几样,我找人来小厨房。”

“找人做什么,叫襄芜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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