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要再跟张家的女人合作了,好吗?”
“张家?”时烜的语气有些困惑,然后才说,“哦,那个张家啊,他们抢了你要的龙符,不能放过他们。”
殿外,豫王带来的侍卫静静站在殿门口,四周安静得很,尽管里头的对话声有些模糊,但也足够他听清楚了。
他动了动身子,踏步要往里头走,侍卫统领见状便呵斥了一声,正要走过来就被宫仆们给拦住了。
“你们干什么?要造反吗?”
那侍卫慢慢转过身子,面对那侍卫统领,天色已经完全放亮了,露出一张清晰俊朗的脸庞来,那侍卫统领脸色一白,连忙跪下。
“是属下有眼无珠,竟不识陛下尊容。”
“王统领,奉朕旨意,彻底清点宫中禁卫军的身份,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却确定那人并非本人,可当庭斩杀。”
侍卫统领一惊,连忙领旨行事去了。
皇帝快步走近殿中,看到了里头的景象,眼神倏然变得复杂。
时烜看到皇帝那一刻,眼神似乎清醒了一阵,瞳孔倏然放大,他怎么还活着!
趁着时烜分神,邵衍上前一把扣住沈碧月的腰身,将人抓了过来,她的身子虚弱,本就没剩多少力气反抗,到了邵衍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苦莲香,心里反而平定了许多。
时烜摇了摇头,抹着唇边的血迹,看向沈碧月的眼里都泛出冷意,被邵衍抓去的前几秒,她在他耳边说:“听过凤凰令吗?你要是觉得自己能耐就尽管动手。”
他不曾想过自己会败在一个女人的手里,就像他不曾想过自己会对一个死去的女人同样念念不忘。
太后已经没了行动力,她看到皇帝一样惊恐,时烜的话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若皇帝也听见了那些话,那她跟整个张家就完了。
她抬起头,目光颤颤巍巍地递送到皇帝脸上,就见他凝若冰霜的一张脸,她心头咯噔一下,瞬间沉到了谷底。
邵衍横抱起沈碧月,转身就朝外走,皇帝也没打算叫他回来,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却不说破,或许就是对现今最好的解决办法。
出了殿门,沈碧月稍微扭头就看到了玄衣。
伤口还在流血,邵衍也没打算等回去再处理,直接就将她放在了殿门口高高竖起的门槛上,虽然坐着有些硌屁股,但触及邵衍冷冰冰的一张脸,她还是咽下了想要换个地方坐的话。
袖子再次被拉开,除了手腕上的三道伤,还有好几处被掐青了的指印,一直蔓延到手肘上,看起来格外刺目,于是在玄衣专心替她包扎伤口的时候,邵衍往她嘴里塞了一颗极苦极涩,难以下咽的药丸,还不准她直接吞,要用咬的。
她苦大仇深地咬碎药丸,把嘴里的东西当成他一样嚼,玄衣在边上偷眼看了,心里叹息,这得多大仇啊。
时烜被抓的时候毫无反抗之力,皇帝冷眼瞧着,还以为他多少还会再挣扎一下的。
鬼手的大部分党羽在时烜被抓之前就已经都被豫王的人马及皇帝的禁卫军给逮捕起来了,张家涉及与鬼手勾结,图谋龙符一事被皇帝压了下去,龙符的下落查无所踪,张家虽然得以保全名声,但皇帝显然冷落了他们。
本来被立为太子的赵王与张家虽不亲近,但皇帝的疑心已起,他就算心性再为君仁厚,也不可能再在太子之位上待得太久,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因为小事被弹劾,皇帝趁机摘了他的太子之位,张家再也不复过往荣华昌盛。
沈家又被扶了起来,沈家上下只知晓这是沈碧月带来的福泽,对她万分感激不尽,唯有沈岐明白,这不过是皇帝的制衡之术。
经过杭硕的努力,南风的案子得以平反,怀王作为主谋被推到了台面上定罪,接受来自百姓的谴责与谩骂。
作为南风的遗腹子南安,天风的身份也浮出了水面,是杭硕亲自找到他,并验证了他的身世,发生这一切时,豫王就在边上,神色波澜不惊。
皇帝询问天风时,他依旧坚持豫王对此事一无所知,但为了报答豫王当年的救命之恩,他愿放弃一切补偿,只求跟在豫王身边,皇帝应允了他。
除了天风,还有新任中书令秦恪也对皇帝表示要归隐江湖,经过这段时日,他深觉自己不适合朝堂为官,更向往悠闲自在的漂泊生活,皇帝再三挽留不得,便也放他去了,这回秦恪走得干净利落,与邵衍竟是此生再也没见过面了
一切事情都落下尘埃后,豫王府与沈家的亲事也该摆到明面上来安排了,婚期已定,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
豫王迎亲的这一日,沈碧月一大早就给叫了起来。
她从床上坐起,睡眼朦胧,还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任由菱花伺候她洗漱梳头,取五色棉纱线绞去脸上的汗毛,俗称开面。
菱花的手段娴熟,一边弄一边还有空闲与沈碧月谈天,“姑娘昨日是不是睡晚了,怎么看起来困乏得慌?”
“有蚊子闹,吵得没法睡觉。”她忍不住又想打呵欠,但菱花还在替她绞面,便生生忍住了。
菱花心知她这是借口,也不戳穿,只说了句轻荷嬷嬷早就来了,正等着姑娘起床去见她呢,沈碧月这才清醒了一些,由着菱花继续替她摆弄。
轻荷知道做新娘子的辛苦,见沈碧月一副困乏的样子,并未责她懒散,只取笑了她几句,被沈碧月撒娇般地带过话去了。
沈家上下都忙得不行,轻荷也在一边帮着指点下人们做事,唯有作为新娘的沈碧月吃了睡,睡醒了就被拉去沐浴,丫鬟撒花瓣进浴池,泡了半个时辰就起来,有人替她擦拭湿漉漉的长发,有人帮她绞汗毛,绞过后抹上精油,整个人弄得光滑喷香,比前世嫁给邵远的时候还讲究,不过那时候她自奔为妾,邵远又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自然没有这么讲究与隆重的排场。
待她穿上全新的里衣裘裤出浴房时,整个人都变得光滑喷香,皮肤细软柔嫩,头发顺滑如绸,迎着外头炽热的阳光,她一度觉得自己像是要抹了油上架去烤的小乳猪。
已近九月,这个时候虽然没有六七月时候那么热,但在外头走一圈还是会冒汗,沈碧月赶忙被拉进了房里,里边有冰块降温,刚要冒出的汗立刻蒸发得一干二净。
轻荷指挥丫鬟们帮她梳发弄妆,一头柔顺长发梳成高髻,戴上九树花钗,宝钿九个,最后戴上小巧精致的金冠,冠上镶嵌了玛瑙、珍珠、琥珀、螺钿等各类宝石珠玉,添两博鬓,耳垂戴翡翠点坠,面上描芙蓉花妆,贴绯色四瓣花钿,长睫如蝶垂下,眼角拉长,灵眸含波似水,娇俏的鼻尖,微抿的朱唇,看着精致秀丽,看稍稍抬起下巴,眼尾便自然流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沈碧月眨眼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一时有些恍惚,她真的要嫁人了。
丫鬟们拿来一套花钗翟衣,这是邵衍专门替她准备的,由青罗织就,上绣九行摇翟纹,镶嵌在袖口衣领边缘的朱色罗縠褾襈,绯色腰带,下穿一双厚履,衬着脸面与头上的妆容,盛装华服,端庄气质里头掺杂的庄重与衿贵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赞叹,尊敬,折服,不敢在她面前有丝毫的肆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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