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早已将他视作我的知心人:“麟展阁是我曾外祖一手创立,如今我已经是麟展阁的少阁主了。”

他笑了笑:“这些我早就知道”

我纳闷的看着他:“上官一族当年被降罪,族人的名讳总该是记录在侧的,你母亲苏暮吟的母家,我曾细细查过,后来把这些资料全部毁了,料这世间也无人能在查到。锦宣司的司卿一职,始终是母皇的心腹,而我对锦宣司同样并无好感,锦宣司收集皇子王叔大臣的证据,整日为母皇查探群臣的隐秘秘闻。”

我愣了愣,继而笑了,他和我都是这长安城中历经风云的,若论起城府来,谁比谁更深呢?

“那如今呢,锦宣司在我手里,可还让你厌恶?”

他也轻笑:“锦宣司如今倒是查了不少该查的案子,爱屋及乌,算不上厌恶,但也算不上喜欢。”

我熬了一壶清茶,二人饮茶过后,他的眸子漆黑如墨,只低声说:“麟展阁不问世事,只问江湖事,探得天下秘密,手握机要。虽然朝廷并未刻意打压,但若让旁人知道,未必是好事,尤其母皇爱猜忌,你如今官居三品,又是锦宣司的少卿。”

我低声问道:“你也如越王,醇王一样,想要光复李唐江山吗?”

他盯着我的眼睛,点了点头。

我见他诚恳以对,便说道:“你愿听一个故事吗,一个姑娘从小被母亲要求光复门楣,即便是身处卑微奴婢所在的掖庭,也要日复一日的细细盘算,步步三思而后行,将武悬让,许敬宗,一一算计的干干净净,一步一步从掖庭走出来,靠着蹴鞠比赛,赢得圣上的目光,走出的来的事情吗?”

他的眸光轻轻闪烁,屋子里煮茶的炉子用的是红罗炭,正噼里啪啦的发出声响,他眼神动容,只握住我的手轻声:“我愿听的。”

大抵从我降生开始,便久居掖庭,童年的影像全部都是高耸的宫墙,红色朱漆的大门,和高高的门槛,洗不完的衣服,挑不完的水。是幼年开始冬天便会长冻疮的手,是夏天起痱子的臂弯,是弯弯曲曲的宫墙内最不起眼的掖庭。是这巍峨宫城之中,最命如草芥的地方。

这个故事我全程叙述的没有半点的情感,好似旁人的故事,泪水好像在祖母和母亲走后,便流干净了。一步一步走在女皇身旁,从卑贱的掖庭奴仆,到女皇身边的头等女使,再到锦宣司。这么些年,似乎我越来越是上官婉,上官家的人。却不再是自己了。

重睿听的入神,只是握着我的手:“从此以后,我许你安稳人生,必定不会再叫你陷入泥潭了。”

心总算有些柔软,靠在他的肩头,是伸手能够得到的温柔,清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氤氲了我眼前的水光,似是平常,我知道,很快,这长安城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而我和李重睿,谁也逃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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