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回长安樊伉便早早地开始准备。
纸坊盐井酒坊他不挪动,蚕室也要留几个熟手照看,唯有玻璃作坊到时候会停掉作坊里的匠奴们也会带走。闳翁他也是要带走的,走之前樊伉特地带着人去了一趟舞水河畔,检查水车的情况。
闳翁向来把水车当做自己此生最伟大的木工杰作还是很看重的。即使樊伉不嘱咐他,老头儿也会定期维护检查。
家里的驴子度过了发情期,此刻又恢复成以往温驯勤劳的模样任劳任怨。
樊伉和无名骑着驴子带着几名健仆四处扫荡集市搜罗地方特产尤其是种籽之类的无论是什么皆会买上不少。毕竟他商城里头那么多胡人才有的种籽总得要有个说法。
这日他和无名带着一队卫士从襄城县回来,途经紫云山时,已值正午人困牛乏,正准备停车稍事歇息吃些干粮再继续上路时无名突然放下手中水囊,手一拦将樊伉挡在身后整个人身形紧绷仿若一柄出鞘的剑一般。
“前方有人护好郎君!”
王回神情一凛霍然起立,一手按在剑柄上,双目环视四周,其他的人也立刻行动起来,将樊伉围在身后,个个神情肃穆。
他们一行数十人,又带着牛车,便是想躲也无处可藏,只能暗自期盼来的人是友非敌。
将将排好阵形,只见前方尘土飞扬,十几骑先后从前方打马狂奔而来。
领头的骑手穿着汉军惯常穿的玄色战服,外罩鱼鳞甲,很是眼熟,樊伉在他舅舅的军营见过,应是汉军士卒。
此刻那人正趴伏在马背上躲避身后射来的飞羽,身形甚是狼狈。
追在他身后的数骑虽然穿着常服,但形容彪悍,可见非寻常百姓,且身下的战马也比头前的健壮些,个个凶神恶煞。
樊伉还在想前头的是谁,无名却已经认了出来:“是你舅舅帐前的小卒,曾经来过庄子帮你收麦子。”
话音未落,王回已经拔剑出鞘,大声叫道:“保护郎君。”
顿时十几个卫士呼拉拉上前,将樊伉围在中央,其他人已经拿起武器冲上前去,和后面追上来的几骑战了起来。
领头被追的汉军士卒这才能直起身子,抬起眼睛瞧见樊伉,顿时又惊又喜。
“郎君快走!他们是韩王信旧部,特地来捉郎君的。”
这还了得?!
他不嚷还好,一嚷马背上的大汉顿时哈哈笑起来。
“兄弟们,前面就是樊哙那厮的儿子,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捉住此人,韩王重重有赏!兄弟们,冲啊”
樊伉:“?!!”
总觉得这台词略耳熟,好像依稀他刚穿来不久,在前往栎阳的路上也来了这么一出。
不过那次是燕王臧荼余孽,这回换成了韩王信旧部。
他家阿翁貌似天生长着一张嘲讽脸,很会拉仇恨啊。
而且他们虽然穿着便服,但好歹也有几十人,这十几个骑兵竟如此嚣张,难道以为有了匹坐骑,便能以一敌百了不成?
无名脸一沉,手腕一翻,一支飞镖已经“嗖嗖嗖”朝那大汉旋了过去。
那大汉抡起大刀,击落了飞镖,纵马就朝樊伉的方向冲了过来。
王回已经拔剑与之战了起来,一时间马嘶人吼之声不绝于耳。
樊伉看得目瞪口呆。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冷兵器战争,但这种话都没说上两句就开始抡刀互砍的打仗场面,不是一个习惯了和平生活的现代人轻易就能适应的。
这跟现代的流氓黑涩会抡刀互砍不一样。现代斗殴哪怕再激烈,只要警察一来就得偃旗息鼓。
可战争的结局只有一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凶残多了。
樊家的卫士早已经和韩王信旧部战在一起,就连樊伉自己手中也不知何时被人塞了一柄长剑,死沉死沉的那种。
他的心怦怦直跳,这个时候便深刻理解了无名兄时常念叨监督要让习武的心情。
遇到这种时候,什么身份地位才能统统都是白搭,武力值才是活命的关键。
樊伉在心中暗暗发誓,若是这次毫发无伤回去后,他一定勤加习武,再不用无名兄催促。
正心思乱想之际,猛然一声马鸣,然后一个物体从空中被重重地砸了下来,正好砸到他脚边。
樊伉睁眼一瞧,发现是个陌生的脸孔,当时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不等那人反应过来,手中的剑已经刺了过去。
他人小力气也比不上那些健壮的军卒,一柄铁剑的重量也不轻,所以他刺的位置有些刁钻,乃是人颈部动脉位置,一刺下去,鲜血直流。
这是他第一次亲手伤人,并且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此死去,樊伉只觉大脑一阵空白,眼中只看得到那人脖子上殷红的血汩汩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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