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无不看得目瞪口呆,心旷神怡,这正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但又是无法修炼到的境界,只能诉诸想象。蓦然间见到有人使出,真如同白日里见到天女下凡一般,说不出的心花怒放。

李白泉一出窗外,立地站定,眼睛向上看去,但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如壁虎般贴在墙壁上,即便在快满月的夜晚也难以发现,此人显然是在窃听。许飞扬平地拔起身形,在中途手指一搭墙壁,借力上升,直冲黑影冲去。那黑影不动则已,一动也快得惊人。一闪之间已然翻上楼顶,许飞扬随后追至,那黑影却如跳楼自杀一般,从几十丈高的楼上奋力向前冲去,犹如星丸弹掷,落到几十米开外的草坪上,然后化作一道黑线,滚滚向庄外飞驰,几个起落间便化成一个黑点,消失在远方的无边夜色里

李白泉也惊异于来人的身手不凡,虽然自忖追得上,却没有去追,他站在楼顶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太子真是遇到了大麻烦了。

他游目四顾,在楼后面的草树丛里又发现一道人影,他心下暗道:来的人还不少,看你往哪里逃,身子向下一冲,平稳地飞下,没带起丝毫的风声。冲至地面,他脚尖点地,立定身形,又悄然无声地向那道黑影突袭。他掀开浓密的树丛,正欲出手将那道黑影擒住,蓦地里如中雷击,愣怔当地。

但见清冷的月光下,一位少女站在草丛里,正低头观赏一朵绽放的牡丹,恍然间李白泉觉得空间倒错,一定是误入了仙子的花园。

那少女并没听到任何声响,心里却清晰地感觉到有人到了她身边,她侧过头,看到从树丛里探过头来的许飞扬,略现惊诧神色,旋即微微一笑。这可不是拈花微笑式的顿悟,许飞扬霎时间感到脑子嗡的一声,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爆炸开来,向四面迸射,整个身子也空虚飘荡,已无我身之存在。

那少女看他一副痴痴迷迷、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甜甜的甚是受用,微笑道:“你是谁啊?”

“你是谁啊?”李白泉并不是想反问,而是晕晕乎乎中机械地重复了一句。

“是我在问你啊,”少女咯咯地笑出声来,“你是想问我的名字吗?那可不能随便告诉你,你若想知道就去问家父好了。”

“家父是谁啊?”李白泉听到那银铃般的笑声,如同一滴滴甘泉渗入心田,心荡神驰,脑子已无法正常思维了。

那少女一愣,蛾眉微蹙,又可气又好笑,纤足一跺道:“你这人看着蛮老实的,怎么这样坏呀,我说的是我的家父,可不是你的,偷着占人家的便宜。”说完,脸上微红,现出小女子的忸怩,低头拈带不语。

“你的名字也得问过你父亲才能说吗?”那少女等了一会儿,见李白泉全然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一副讪讪的表情,只得主动开口,打破冷场,她自己也奇怪,今天怎么这样想和人说话,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位呆子。

“李白泉。”他感到口干舌燥,无比艰难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你就是天龙雪见啊?”少女大是诧异,意似不信,她上上下下打量李白泉半天,冲口道,“你不会是假冒的吧?”

“李白泉有什么了不起,我假冒他干什么?”

“不是,我只是觉得不像。”那少女又偷偷掩嘴笑了起来。

“我就是我自己,哪有什么像不像的问题。”李白泉苦笑着说,这一会儿他倒是感觉自己头脑清醒了,但一看到那少女如花笑靥,心旌又摇荡起来。

“九宫山的传人是九宫真人啊。”少女一边继续打量着他,一边微笑,显然对他的身份饶有趣味,“真人就应该是个老道士,须髯垂胸,白发飘拂,红光满面,手执长剑做金刚怒目状。”少女一边想象着一边说。

“那是我的祖师爷的样子,姑娘怎会知道?”在九宫真人供奉的第三代祖师元天罡的画像倒确实就是这副样子。

“我就是知道,怎么知道的不告诉你。”那少女调皮地一笑,目光又转向那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上,忽然叹了口气,如水的眸子里流露出不胜怜惜之意。

“怎么了?”李白泉轻声问道,那声叹息如同一枚细针,使他的心痛了一下。

那少女抬起头,正想说什么,忽听后面远处传来一叠声的叫喊:“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啊?”语声甚是惶急。

那少女蓦然想起什么,说道:“他们在找我,我得走了。”

“再见。”李白泉的心陡然缩紧。

“不会有再见了,”那少女摇摇头,脸上现出一丝凄凉痛楚的神情,又叹了口气,“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是诀别,不可能再见了。”

李白泉的心瞬间碎了,既是因为她脸上那种表情和那句话,更是那少女内心里更深一层的什么东西。他虽然看不到,摸不到,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充塞身心的无望而又巨大的痛苦。

那少女伸出纤手,折下那朵牡丹,送到李白泉手边,笑道:“送给你吧。”转身踏着细碎的莲步朝越来越惶急的喊声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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