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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署正堂中,燕青皱眉咽下米饭,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到桌上,反手握住长刀,带出一道虚影,刀背击打在蔡鋆大腿内侧。
“啊——”
“恶心!蔡鋆你能不能别发出声响,在下虽无洁癖,可也觉得恶心!”
“昨晚至今,我粒米未进……”蔡鋆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老老实实拖着麻木的双腿,站回燕青身前不远处——一次次的挨打告诉他,这个距离恰好,远了会挨,近了同样,他显得有些委屈,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他,何曾受过片刻饥饿。
燕青愣了愣,陡然想起他的爹爹蔡京,几年后自汴京一路向南,随车金银无数,却买不来一碗白米、一张炊饼,最后在潭州城南破庙里生生饿死。
可惜了那一手好字。
心绪有些复杂,燕青稍显怜悯道:“再教你点东西。人不吃饭可活二十日,不喝水可活七日,不睡觉则至多只能撑五日……你不该担心吃饭,还是想想在下什么时候会让你睡觉,让你喝口水吧……”
音调和善,可不知为何,房内的蔡鋆,房外的赵约、陈平,同时觉得一股寒意自颈项处升起。蔡鋆已无力气求饶,赵约推门的手霍然停下,片刻后,他转头示意稍远处的织娘向前开门。
织娘开门之际,陈平颤声低语:“赵大人,人不睡觉果真只能支持五日?”赵约默然摇头,也不知是不知抑或不信。陈平不待他解释,低语中惊恐更甚,“赵大人,心狠手辣之徒下官擒杀无数……可让一个人活活渴死、熬死,来证实的,闻所未闻,骇人听闻……他说得笃定,分明做过此事哇……”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红酥手,黄藤酒……众里寻他千百度……与问牛山客,何必独沾衣……”
赵约回想着燕青作出的词,或高远,或哀怜,或缱绻,或豁达,文风多变,不可捉摸,陡然觉得“词乃心声”这句话并不正确。
赵约精研儒学一辈子,对有才华的人不自主会喜爱几分,也正由此,即便未从织娘那里得到什么可靠的信息,看到咸鱼,他也深信燕青“心思坏不到哪去”。可听了这几句话,赵约也有些茫然了。
而坐在房内正看着蔡鋆的燕青,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刀剑并非解决问题的最好途径。杀掉方貌,斩断蔡鋆手指,已经传达出足够的实力和决心,若陈平或其他人再不死心,血腥手段的震慑力会逐渐衰减,他们说不得会铤而走险,而此时总不能就此杀掉蔡鋆,一了百了。
——还是吓吓他们吧。
语言有暴力,一如给眼前蔡鋆那句“怀疑人生”的考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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