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其二: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除雪梅外,薛姥姥拦着新郑楼的女娘挤在门口,不让她们靠近书案,想来是怕人多眼杂,提前看到词曲传扬出去,误了大事。

诗倒无所谓,燕青写着,张菁便读了出来,待到第一首写完,宣纸递出,薛姥姥先看了片刻,随后传给身后女娘,嘱咐道:“仔细点,莫染上分毫污损!”再转头过来,赞叹连连,“公子的才情已不容世人置疑,有这两首意趣与理趣并存的《雪梅》,雪梅和新郑楼足以青史留名!”

燕青抬头望她一眼,仍是温文一笑,近前雪梅大家的眸光已变得灼热,他却不曾留意,提笔又想了想雪梅方才的表演,再次写下《卜算子·咏梅》几个字,薛姥姥“咦”了一声,向前几步探头望来,屏息凝神一眼不眨盯着燕青写完,随后才伸手捺了捺前胸,长呼一口气息说出话来,只是稍显语无伦次:“燕公子……嘿……老身本以为你忘了之前唱过的那曲卜算子的……原来不一样,嘿嘿,不一样……呃……一样!一样绝妙!”

这曲词张菁倒不曾诵读,墨迹稍干便卷了起来,只是尚未卷好,已被薛姥姥夺了过去。

“蚂蟥!”张菁望着薛姥姥,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看到她的口型表情,自觉得了便宜的薛姥姥也不生恼,嘿嘿笑着,将宣纸塞入袖口,随后胳膊平放腰间,再也没有放下,生怕折了这张纸。

门口的女娘有的虽也心生痒痒,但都识得规矩,晓得为花评会准备的新词此时看不得,便拿着燕青写下的两首诗,低声议论。而在近处雪梅,望向燕青的眸光由灼热,变得波光盈盈,春水稍不防备便有满溢之虞……张菁蹙了蹙眉,微不可查地上前半步,挡住了对方目光……

暗地里的刀光剑影燕青并未察觉,在他来说,这晚来新郑楼的目的已然圆满,搁下毛笔,他偏头对张菁说:“我们回去吧?”

张菁笑着问道:“这便完了?”于是燕青便摊了摊手,很是无奈的样子:“你和三娘非得跟来,还能怎样……”

“装!”

两人斗着嘴,薛姥姥自是不愿燕青这就离去,急声劝道:“时辰尚早,公子暂且安坐,老身令人送一幅席面上来,待瑶琪她们清清静静在雅舍为公子唱几首曲儿,再走不迟!”

所谓得陇望蜀,莫不如是。

随着薛姥姥的话,门口处女娘的目光霎时齐刷刷投向这边,拼命地点头,其中期翼毫不掩饰,若非慑于张菁雌威,令人骨头酥麻的软语大抵便求了出来。扈三娘也察觉其中险恶,她本对诗词兴趣不大,此时也迈了几步,并到了张菁身侧,挡住了一些目光……

唐僧肉就在眼前,琪花瑶草幻化的妖精垂涎欲滴,奈何有两只母老虎挡在身前,吞咽不得……雅舍内气氛变得古怪,薛姥姥嘿嘿笑着不理张菁喷火的目光,老神在在,等着燕青回答。

“呃……”

“你喝多了,要回家睡觉!”

这是张菁在低声威胁,听到“回家”两字,燕青恍然失神,一时间脑海里变得混沌。薛姥姥又劝了出声:“嗨,好不容易……”

她话没有说完,却被外间走廊上突然响起的吵嚷声压住了,那声音严厉,不知在呵斥哪位下人:“雪梅大家在哪个房间,说!”

薛姥姥脸色陡变,转过身去,在她之前,雪梅已莲步生风撞了出去,在走廊上叉起细腰娇声吼道:“小女子正在此处,不知几位公子有何贵干!”

声音清脆,恼意十足!

看不出来,雪梅年龄不大,人也靓丽,竟然是位狠角色!

燕青不动声色将张菁和扈三娘拉在身后,指掌相触,能感觉到两人微微抗拒之后,这才顺从,燕青未有多想,蹙眉望向门口,心道这倒不在预料之中。

波澜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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