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自然不知对面临街楼上正有人编排他,而且那家伙老而弥辣,三言两语说得张菁与扈三娘皆羞红了脸,顾不得再想其它。要知道不管张菁还是扈三娘,都是经历复杂,面对尸山血海可能都会面不改色,却在薛姥姥面前败下阵来……
他掂量了几下菱儿送来的钱袋,略作思付,随手掏出一块递给斟酒的女侍诏,随后喝了一口黄酒入喉,背倚窗台,看向了下方。
舞台上,新郑楼的女娘开始表演了。
令所有看客喜出望外的是,开场登台的,竟是新郑楼的行首、乐婉隐退之后杭州本年事实上的花魁、平素普通人月余难得一见的台柱——琼芳大家!
楼上楼下霎时人声鼎沸,尖叫声不断。张菁探头望了一眼,回身问道:“姥姥,你又搞什么鬼?”
薛姥姥笑得得意:“咯咯,姥姥没白疼你,菁儿,你竟然知道将燕公子领来新郑楼。你那四时苑已然关张,今年花评眼看着空出两个行首名额,大家暗地里都在较劲,姥姥的新郑楼自是不甘人后。”
张菁愕然道:“那天不是给你一曲词了,你今年再从旁人手中拿来几首不就得了?”
薛姥姥愈发得意:“嘿!谁能比得了燕公子?他就在眼前,老身又何苦去求旁人的低劣之作?”
沉默了片刻后,张菁不由恨声骂道:“蚂蟥,贪得无厌!”薛姥姥不以为耻,笑得愈发得意,而且更是振振有词:“你们在家胡闹,他就能扔出‘人生若只如初见’、‘一片春愁待酒浇’、‘无意苦争春’……等等好词,哪一曲不是争花魁的绝妙曲子?浪费!令人不齿!老身今日不仅会让琼芳当众献艺,雪梅、瑶琪、霏霏……都要登台,燕公子总不会好意思一曲词也不留下吧!那曲‘无意苦争春’的卜算子若给雪梅,你看,与她的名字天成地和,指不定来年花魁琼芳也争不过她!浪费!令人不齿!”
张菁目瞪口呆望着她,似是从不认识眼前这老虔婆,霎时间后悔让燕青来了这里,指着她说:“你……霏霏不是说要再过一年才会登台么?你竟然如此……我现在就去喊他走!”
“哼!你出得了门再说!”
说话间薛姥姥急速搬了椅子坐到门口,挡住了木门,双手叉胸,那架势,任谁也搬不动!
两人斗法间,楼下琼芳已开始表演,抚琴唱曲,赫然正是燕青传出的新作《一剪梅·一片春愁待酒浇》,她的歌声凄美婉转,与时嫮儿软濡的吴侬音调相比,少了分别致,却多了分思恋,倒也各擅胜场,各有风流。
燕青听得入神,索性将书案拉来窗前,与餐桌并列,他终身一跃,轻轻巧巧坐在了书案上,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窗棱,一边饮酒,一边观看表演。
雅舍候着的侍诏看见燕青荒唐的举动,顿觉无语,不知该说些什么。平素里能进这种房间的客人,大多自持身份,风度翩翩,她何曾见过如燕青这般毫不在乎形象的样子……可这公子坐上书台前,对她一笑,煞是令人迷醉……
果如薛姥姥所讲,一段乐舞之后,是个燕青不知名的女娘唱晏殊词曲,随后就是雪梅登台,唱的正是《卜算子·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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