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林梦知此言,旁边其他的贵女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间众人皆陷入奇异的沉默。梨二心中一动,刚想再问几句,一个侍女已经走了过来,笑道:“曲水之宴已经要开始了,请各位随我来。”

……

林梦之已在众人簇拥下走远,梨二和陆素想着,来即来了,也便去凑个热闹,于是远远跟着那引路侍女。走着走着,不知什么柔软事物在陆素脸上轻轻一触,陆素伸手一抓,发现是一片粉色花瓣,不禁心中一动,捻着花瓣仔细观察了片刻,又置于鼻端闻了几下,不知何故露出轻松表情,她捻起花瓣问梨二:“你猜这是什么花?”

梨二接过花瓣仔细端详了一下,笑道:“今日粉色花甚多,只有一片花瓣着实分辨不出,但观其形状大小,可能是桃花,亦可能是樱花。”陆素道:“是樱花,桃花花瓣饱满,少有缺口,樱花花瓣上则有花裂。”梨二啧啧称奇,接过花瓣,颇为仔细地观察了片刻,道:“认识了。”

待到曲水之宴举办之地,梨二才知道所谓曲水为何,原来穿过春柳园的小河在桥楼之处一处分支形成小溪,向内贯入柳园,水面浅浅,转折弯曲,也不知是人为还是天然。此时小溪一侧已然零零散散站了些世家公子,众小厮在旁忙着设架拾柴,显然在备着待会烤肉,而另一侧方才春园在玩闹的一众闺秀已穿过小桥到了小溪另一侧,皆是规矩坐着,两侧相隔不过五六尺。

陆素暗笑:“凡人真是有趣,下面坐着有待婚配的男女,旁边桥楼即坐着其高堂,这不明摆着是互相相看吗?还要借个什么曲水流觞的风雅幌子。”

齐国民间风气开放,但世家贵族对内却往往教养严苛,家中男女在外举止若与平民一般无二则往往有轻浮名声,贻笑大方。如今曲水之宴也是将规矩做足,男女之间不足五六尺,其言谈举止皆入对方慧眼,而由于溪水所隔,即使是有情人也难以做出轻薄之举,更何况高堂在上,最终是否能成眷属还是要其点头同意,于是溪边各男男女女皆是举止端庄,但即便如此,有早已定情的男女早已对上眼神,少女秋波暗送,少年端起酒杯掩饰嘴边笑意。

林梦知这才坐定,不少贵族公子便已暗暗使唤小厮在她对面占了位置,过了片刻,自己才仿若不知一般与他人谈笑而来,看到她时假装惊讶,拱手作礼,直道久仰,自然坐下。

但林梦知显然并无兴趣,无论谁坐在她对面,每每勉强向对方点头微笑后,她的眼神便不由自主向那桥楼之上游离。

林梦知左右围着好些贵女,也不知是为了离林梦知更近,还是为了离她对面的贵族公子更近。

梨二本也不想坐她旁边,于是和陆素挑了个偏远的位置坐下。

此时林梦知之父林頫正于楼上扶额叹息,女儿的一举一动皆入他眼,向楼上看来的眼神可以瞒过曲水对面正为她殷切烤肉的一众公子,于楼上之人而言却太过于赤裸明显。太尉秦兆向来与他不对头,此时正朝他挤眉弄眼,林頫实在烦他,哼了一声后便转过头不想理会。

然而一转头,林頫便看到那近来春风得意的新任右丞,此时后者正坐在窗边低头细细品茶,对楼下看来的眼光恍若未觉。那年轻的右丞剑眉星目,本是英气长相,然而身穿文官暗红官服不但毫无违和,反而平添一股风流之意。

林頫想着自己年轻时也曾因少年登科而备受瞩目,但也未及今日右丞半分光彩,甚至因自己背景单薄,连夫人沈氏就是自己向沈郎中令百般求来的,哪像右丞一般,竟然同时婉拒了两个天之贵女抛来的橄榄枝。

林頫正酸溜溜想着,此时他观察的对象仿佛察觉到他的视线,偏头看来,林頫有些窘迫,然已不及避开,只好尴尬一笑,向他举杯。那年轻的右丞也举杯勾起嘴角向林頫一笑,林頫不由得一怔,竟不由自主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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