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飞的父亲赵荟在市里的报社从事编辑工作,那是个事业单位。可以说,l市的舆论基本由其一手操控。

母亲李秀梅在防疫站负责宣讲如何防范疫情。二人每月工资加起来差不多上万,因此铁了心让赵宇飞进入公务员系统。

无奈,赵宇飞的学习成绩向来稳定在班级最后的十分之一里。经过多方面托关系,才使得赵宇飞进入警校。校内招考基本形同虚设,走个过场便能成功进入体制内。

可赵宇飞热爱摇滚,想走艺考这条路。多亏于伯伯的当头棒喝,才步入警察行业。准确地说,应该叫做当头棒揍以及恐吓。童年阴影久久缠绕着可怜的文艺青年。好在赵宇飞很快对刑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嗯,应该剪剪头发了。”

赵宇飞纵身一跃,翻过菜市场尽头的矮墙。

满地都是隔空丢过来的烂菜叶与臭鸡蛋,活生生的垃圾场。抄近路难免要沾上些恶心的东西,几只肥硕的老鼠光天化日之下翻找着食物。

“希望小区”就设在这座垃圾场旁边,算是l市的贫民窟。一派死气沉沉的景象,何来“希望”之名?省内各地的监狱看守所中,都关着从这片小区走出去的青年。

赵宇飞急匆匆地离开这里,此处的居民自尊心极强。说不定多看上两眼,便会被莫名其妙地质问“你瞅啥”,毒打一顿,扔进臭水沟里。

“佳佳发艺”在解放胡同入口处,剪头只要十二块钱,经济实惠。客户主要定位在低收入群体。

发廊多说有十几平米。两面墙上贴着几块大镜子,减少了拥挤的感觉。

洗头池子里搁了一副橡胶手套,已被碱烧得发黄。卫生间门上贴着徐良的海报,发皱翘起的一角被胶带贴住。人物眼睛处的洞显然是小孩子的恶作剧。

窗台上的相框是发廊老板娘一家的合影,孩子长得很像妈妈,与爸爸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赵宇飞怀疑是隔壁老王的杰作。

三角柜里满满的摆了十几排洗发水及护发素,瓶身上贴着主人的名字。

深深嗅过,温水中透出熟悉的飘柔兰花香气。

学徒小米刚清扫好满地的碎发,用一块脏抹布反复擦拭着玻璃门。“招大工”的A4纸下写了长长一串电话号码。

“哎我说,这不飞飞嘛!头发该剪剪了!怎么着,逃课回家秋游?”小米夸张地笑着,一撮山羊胡子格外难看。

“哪有。学校放假,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赵宇飞含糊地回答着,他懒得解释太多。“小米,你怎么还没升大工?我还等你给我剪头发呢。”

“我现在就能剪,你敢用吗?”小米得意洋洋地摇晃着脑袋,伴随音响中的《社会摇》扭动着屁股。

九分裤遮不住脚面,豆豆鞋也十分刺眼。在紧身T恤的包裹之下,小米如同一只厕所里的蜥蜴——又臭又滑。

“佳姐,剪头发!”

老板娘是那种微胖型的女人。虽然已年过三十,却风韵犹存。

“来了老弟?先坐一下,让小米给你洗个头发。我忙活完这个就给你剪。”

赵宇飞懒洋洋地喊道:“算了佳姐,我自己洗就好了。小米这小子能把我头发薅没了。”

小米白了赵宇飞一眼,从屁股兜抠出盒压扁的白皮红塔山,倒出颗弯曲的烟丢进嘴里。

“宋佳!给我拿五百块钱!这TM张壳子真够狠的,一把捞去一千多。”

赵宇飞打量着来人。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男子很肥硕。他头发刮得露着青茬,墨镜随意地夹在耳朵上,上身穿一件黑色T恤,宽松的黑色西裤依然无法掩盖粗实的大腿。

男子径直走进来,把怀中的手抓包随意扔在桌上,到卫生间小便,也不插门。

赵宇飞有些厌恶。他认出男子正是相框里的男人。

老板娘正用电推子推着客人的脖颈处。她怯生生地喊了一句:“我才刚开张没一会儿,客人不多,也就一百来块钱。在屋里的抽屉里,你自己拿吧!”

男子踢开卫生间的门,一边用手拉着裤子拉链,斜楞着眼看着老板娘。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彩票撕得粉碎。

“来来来,你告诉我,你有钱买彩票,没钱让我捞本?”

老板娘很害怕,电推子在客人后脑勺上划出道豁。“你等会儿行不行?一会儿她们来烫完头就有钱了……”

男子摇晃着手中的蜜蜡串子,鄙夷地看着老板娘。“你是真的没用。真的。没进门儿就给人家丈夫克死。”

老板娘脸上挂了泪珠,呆呆地坐在转椅上。客人似乎忌惮男子,也不敢催促,只能摸着头上的那道豁烦恼。

男子一把拽出老板娘的头发,便要往镜子上磕。老板娘连痛带怕,无助地哭喊。

赵宇飞心头火起,真准备拔刀相助。

那边的小米已经抱住了男子的腰。“成哥,消消火、消消火……我想起来了,昨天客人烫头的钱我忘给佳姐了,正好给你。”

男子撒开手,接过小米递来的皱皱巴巴的钱。“行啊小子,还TM敢藏钱了?是不是没死过呢?”

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小米。而弱不禁风的小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有……没有,成哥……真的是忘了!”

男子叉开五指,向小米的后脑勺拍了过来。

“警察不许动,否则将对你使用警棍!”赵宇飞脱口而出。回手一摸腰,发现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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