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懂画子,可是这些画,明明很不真实嘛。你看这人,下巴都歪掉了,嘴巴窝成一个樱桃,一张脸完全不像常人的样子。”

陆小青无所顾忌的指着一张张画子,仿佛没看到才子们快把眼珠给瞪出来。

韩紫萱哭笑不得,早晚有一天要被这疯丫头活活气死。

她见过自己的画像,也觉得孙逸的仕女图体现不出一点真实感,可人家画师靠技艺过活,不可当众指摘,否则便是和人过不去。

“我家丫鬟口无遮掩,平时骄纵坏了,几位老师请原谅她不懂事理。”韩紫萱忙着赔礼道歉,心里憋屈极了,人家的丫鬟只会给小姐遮风挡雨,这疯丫头尽给自己找麻烦。

她虽然性子清冷,却并非不懂人情世故,在韩文镜的严厉管教下,反而知书达理,最重礼数和礼貌。

可是陆小青没人管教,即使在府衙中有所收敛,一出门就像脱缰的野马,什么话都往外冒,常让她下不来台。

数落过无数次,每次陆小青信誓旦旦说下次再也不敢了,经过无数个下一次,韩紫萱彻底死了心,只等着出嫁前将陆小青寻个普通人家嫁了。

李永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行压住心头的不快,拱手道:“韩小姐言重了,或许她出于本心,直话直说,我们岂会责怪?这作画之道,熟悉的人都知道,画出真切的画子是极难的。”

孙逸大方的笑了笑,摆手道:“无妨,说起来羞愧,作画三十年,还没能画出一幅真正的样子。”

“我知道有个人,能把人的样子画出来,和真人看不出区别。”陆小青没心没肺的笑着,眨着灵动的大眼睛道:“在我眼里,你们的画子,没一个比得上他的。”

若是韩紫萱或者郑婉说出这样的话,在场的才子们怕要一个个怒发冲冠。之前听了陆小青的惊人之语,他们也是气愤的,此时心情却都平缓了许多。

一个疯丫头的疯言疯语,不值得生气。

“世上哪有和真人看不出区别的画像?无稽之谈。”李永昌好笑的摇摇头,浑没把陆小青的话当一回事。

孙逸、江韬、萧云从三人尽皆摇头失笑,作为当世成名的画师,他们自然清楚,要画出与真人相近的画像是何等的艰难。

“你知道郑四爷为什么没找你作画吗?”陆小青目光一扫李永昌等人,笑嘻嘻道:“因为他昨天下午让人画好了一幅画像,那画像,你们几个当中无论哪个都画不出来。”

李永昌眼眸一凝,之前以为陆小青胡说八道,可郑侠如若找别的画师作画,显然将他撇到一边去了。

“是他?”汪之瑞脸色一变,小心翼翼问道:“那人给郑四爷作的画?”

只在文昌阁听过名字,见过一张衙役的画像,韦小宝便已像一根尖针扎在他的心里,逢人绝口不提。

北湖的才子书生们望着汪之瑞畏怯的脸色,纷纷疑惑,李永昌开口问道:“是谁?”

被人抢走一个郑侠如,李永昌不会过于在意,他真正在乎的是那人的画技。

如果超过他,扬州便又出了一个大画师,名声渐响之后,世人难免将他冷落。

极为重视名声,希望青史留名的李永昌尽管能和几个才子谈笑言欢,可对于画技超过他的人物是格外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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