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小李拿着笔记录着,眼里藏不住的笑意。

用海城人的话来说,这风沙一年只刮两次,可一次就是半年。

北临黄河,南贯陇海,却也是好的地理位置。

今天他们来的主要目的,便是解决半年以来没有解决的问题。

“大家回去以后,记得加强今天勘探的结果。”

人群散去。

顾维安搀扶着墨白,这盐碱地坑坑洼洼,终究是担心她,于是提议道,“小白。还是我抱着你走吧?”

墨白摇了摇头,“不用。”

考虑到怀着孩子以后体重有可能很重,加上顾维安最近总是忙碌着,墨白道:“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清早的自行车被风沙吹走,若非是有空间一直提供,恐怕又成了男人发愁的事儿。

这股子歪风,走出了盐碱地后才算是平稳了下来。

“达令。”墨白靠在顾维安的胳膊肘,忽而道:“咱们好久,没有这么清闲过。”

“是啊。”男人从心里油然而生的感慨:“你在兰城念书的时候,我总在想,等到小白回来,我一定好好地抽出时间,陪她散散步,看看黄河滩的落日。”

“还落日呢。”墨白只有在顾维安的面前,才露出小女孩的姿态。

她说:“顾师长日理万机的,能在家里吃上一顿饭,就已经是奢求得不能再奢求的事了。”

“小白。”

顾维安明知道墨白是在说玩笑话,但不能够长陪伴她身边,家里的大小事都是她一人操持着,他委实地在心里内疚着。

墨白瞧着顾维安的神情,淡淡的笑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我讲那些,不过是说着玩笑话。”

见顾维安不吭声,她又道,“你这人,怎么半点儿玩笑话都说不得。”

很多心知肚明的问题,不必多言。

风沙会过去,太阳也会高高挂起。

墨白和顾维安刚走进眠崖村,那王嫂子神色慌张地扛着木材往家里头走。

“婶儿。”墨白在村口叫着王嫂子,“你怎么走得这样急?”

王嫂子一回头,那木材哐叽掉在地上,看到墨白才放了心。

“这冬天天冷,家里头得需要取暖的物资啊,所以我就砍了些柴。”

墨白扶着腰,慢慢将身子往下移,想帮王嫂子把柴给拾起来。

顾维安按着她的肩膀,并说:“我来吧。”

这柴

顾维安认得。

他的表情立即变得很严肃,对着王嫂子道:“婶儿。我有句话,想要问问你。”

“嗯?”

王嫂子本来就心虚,被顾维安这么一问,额头都冒着汗。

“这木桩,是不是从大堤那边给砍下来的?”

“啊。”

王嫂子接柴禾的手颤动着,仿佛被顾维安当场看到了原形。

顾维安看到王嫂子这样,心里头也明白了几分。

前段时间,男人们去抗洪救险,就是用木桩固了堤坝。

看王嫂子这样,很明显,已经有不少的村民做出这样的事情。

“婶儿。”顾维安叹着气,“你怎么拿着固定堤坝的木桩啊?”

“家里头没有东西可以烧。”

王嫂子也不想着这样,家里头没有东西烧,冬天怎么喝水做饭。

“为什么没买咱们海城的平价煤?”

墨白听到顾维安的话,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眠崖村到县城的中间有个平价煤的煤站。

牛老六曾经说起过,那站长是个黑心的家伙,经常不给指标。

“平价煤没有指标,他们都是靠着走后门的关系才能够买到。但是议价煤,没有钱买不到,所以才会”

王嫂子揉了揉红红的鼻子,“这天也挺冷的,顾师长您跟着凉子去家里坐坐,我烧开水给你们喝。”

“不了。”顾维安摇了摇头,“我们几步路,就到家了。”

王嫂子便不再继续叨扰,顾维安走到墨家,听墨西讲到煤站站长是如何给自家亲戚走后门时,他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午饭也没吃。

“顾大哥。你中午想吃什么?”

墨白从厨房出来,却不见顾维安的影子,墨西见墨白忙乎着要做饭,“你这孩子,怎么怀着孩子,还那么喜欢做家务呢?不是说了,以后想吃什么,爷爷给你做。”

“顾大哥呢?”墨西将墨白炒菜的勺子给拿在自己的手里,“整天就想着你顾大哥,他呢?一心扑在工作上。”

“爷爷。”墨白知道墨西对顾维安有意见,她说:“顾大哥是为了咱们海城,能够得到好的发展。”

墨白的话,墨西何尝不知道,不过是大家看问题的角度与出发点不同罢了。

“横竖都是你的道理。”

吃过午饭的小李来送材料,说是下午省里面会来领导,顾师长若是吃完了饭,不要忘记去县招待所。

墨白拿了些干粮,因为顾维安又没吃饭,再这样下去,肯定对身体有所影响。

“他应该是去煤炭站了。”墨白将干粮交到小李手里,“这些你记得,看着他吃。”

“嫂子。”

临走前,小李对墨白的称呼也发生了改变,通过接触,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顾师长愿意脱掉这身军装,自愿降级,也要跟小墨同志在一起。

“您放心。”小李骑上大杠梁,对着墨白说:“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吃过饭后的墨白,倚靠在门前,有几滴雨水顺着风向划过脸颊。

体贴的墨西给她加了件厚实的棉袄,他道:“下雨了。咱们进屋吧。”

“放心。”像是能够看清墨白的心意,他对她道:“你顾大哥在海城,就算是地方恶霸,闻声也要吓破胆子呢。”

墨白被墨西的话逗乐,她跟着他一同进屋子,并把门窗关闭。

如此说来,倒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雨稀稀拉拉地落着。

小李追上顾维安的车子,见顾维安的大半身子都湿透了,当时就心疼的不行,“顾师长。你穿上吧。”

顾维安甩了甩头发上的水,他阻止了小李脱掉雨衣的冲动,“我已经被淋湿了,你不能再被淋湿,咱们两个人若是都病倒了,谁还把宝贵的资料给带回去啊?”

小李点了点头。

海城这种天气,雨一阵一阵的。

顾维安他们来到煤站,雨已经停下,地面很潮湿,许多群众正陆陆续续地往外走。

“老乡。”

男人拦住两手空空的一名老汉,“你们不是买煤吗?怎么就这样走了?”

“没有条。”

老汉绝望着,他黝黑的面庞面带着几分凄凉,“没有那些大官员写的条子,我们拿什么买煤啊。”

“小伙。”老汉走前还很好心地提醒着顾维安,“你要是没有条子,还是尽早离开吧。”

“拿着购煤证不能买吗?”顾维安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皱巴巴、湿哒哒的购煤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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