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商的崛起，与他们的灵活经营，长远目光和抱团取暖等因素联系在一起。黄子琦并没有与商争利的想法，但是他也很清楚晋商的局限性，那便是在技术创新和推动分配公平方面，没有大的作为，挣了许多白银，但在促进社会发展方面的作用有限。想到这点，黄子琦便有了个主意，看着亢一衡和其他商人道，“诸位，黄某乃土司，并有志建设一个新的国家，这个国家与政府，不会与民争利，除了个别敏感领域外，也不会参与你们商家的竞争。只是，在各项事业草创期，确实也需要诸位巨商大贾助力于我，通过合作两相促进。你们投资船厂，我很高兴，不过啊，我希望你们把目光放得更宽广一点，不要局限于船和货物贸易。其实，更挣钱的事业，更长远的事业，是兴办各种实业。买卖的基础，是有源源不断的货物，但货物不会凭空产生对不，它需要我们去挖掘，去制造。我们在钦州，已经办了不少工厂，一衡兄弟投了不少。日后广州我们会建更多的工厂，生产更多的东西，这些工厂需要投资，需要经营，我希望你们也参与到工厂的投资和经营中来。至于船嘛，你们谁投资建的商船，到时候就由谁来运营，我们只收一成五的商税。并且我们很快会制定法规，将收税的方式、流程等公之于众，其他利益都由你们自己得，多的我一分不取。我希望你们挣钱之后，能投资我们的工厂建设，能投资我们的城市建设，这样既有利于我们成长，也会让你们挣到更多的钱。”
“嗯，还有一点，你们八大家都来了代表，正好借这个机会和大家商量一下。”黄一苗在许多事情上，比黄子琦知道得还要多些，也想得细一些，“你们晋商开创了一种票号经营模式，以亢家为首，通过票券交易，省却银钱运输之力。未来，我们肯定要大力提倡以信用为基础的票据交易，在货物买卖中，逐渐替代金银铜钱。不过，这种票据，或者更贴切地说叫做纸币，它的信用不是凭空产生的，它需要有强大的政权支持，需要有巨量的金银作为托底，需要有繁荣的经济来支撑其运作。诸位大家肯定也看到了，北地流贼四起，朝庭政治昏乱，营商环境越来越糟糕。所以，我建议大家可以在贸易过程中，将更多的金银转移到南方，我们一同积累足够的金银本币，然后整合你们的商业信用和我们的政府信用，一道发行票据，推动纸币使用。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日后买东西，需要一万两银子的货物，你不需要携一点银子在身边，只要开一张支票便可。而小额买卖，以一张五元、十元之纸币便能支付，那是不是会大大提升交易效率。”
“大小姐这个提议甚好，我们亢家的银票，在多地得到同行认可，确实给大家做买卖，减少了许多麻烦。只是有一点，我们商家发行票据，老百姓们认可度还是不高。而一旦由政商共同发行票据，这可需要谨慎，前元交子，本朝宝钞，均未通用几年，便被废弃。原因在哪？纸钞之发行，须有定数，不能毫无节制。且富商贵戚，往往不愿意使用，百姓买卖货物，用宝钞的机会又少。所以啊，如果真要发行纸钞，当选一封闭之地，先试行之，在试行过程中，了解纸钞发行量如何定，制定各类交易法则。摸索熟悉了，再推而广之。这里首先就是官家要自制，不能随意滥发滥用，也不能只让普通老百姓用，而富户贵戚们不用。”
“对，对，对，你们果然是行家，一下就能说到点子上。所以，我有个提意，我们正好占据了巴拉望岛，那里北通大陆，南接南洋诸岛，可与西洋人贸易。我们便先在巴拉望岛来试行纸币，摸索纸币发行规则，不知诸位大家有没有兴趣与我们一道合作？当然，金银储备，我们可放在广州或钦州，以确保绝对安全。现在巴拉望岛上啊，有两位年轻俊杰在经营，其中一位便是你们亢家的老朋友傅鼎臣。我让傅鼎臣和顾炎武、归庄，都好好学习经济学、货币学、财政学等知识，想来以他们的聪明，应该已经领悟了此中道理。我们这里再给予储备金银和商贸货品的支持，我想在巴拉岛发行纸币，应该能获得成功。诸位可以想一想，一旦这事情做成了，你们不需要直接做买卖，只要在几个重要中心城市开办票号，嗯，我更喜欢叫银行，存取、兑换纸币，每笔哪怕取息一厘，会有多大利润？”
“噫，大小姐这么一说，还真是哩！而且，你们确实会以政府之力，还发行纸币，并交给我们来存取、兑换？”亢之愉经营过票号，当然知道这其中的暴利，尤其是如果政府还直接支持货币发行，支持以他们的票号作为法定存取兑换点，那等于是政府直接给他们担保挣钱了。
“当然，我刚才说了，我们不会与民争利。这种经营之事，大多数都会交给民间商家去做，我们只收一些税，而且还会给你们提供各种保护。”黄子琦看着亢之愉，点头说道，“不过，我们会引入竞争机制，肯定不是由你们一家来做，而是多家一起来做，你们山西大家，可以合作经营一家票号，未来我们还要引入江淮商帮、江右商帮、潮汕商帮、徽州商帮甚至西洋商帮，都来开票号。但是亢先生你肯定很清楚，这种事情，谁得了先机，谁就有优势。
“不行，我得立即回扬州和我哥商量，还有大人，大小姐说的投资广州的事，我也得好好商量，说不得，我们亢家把整个事业，都搬到广州来。”
“啊，叔啊，你不看看我投资的那几个工厂吗？现在东西陆续生产出来了，可能卖好价钱呢？”亢一衡见叔叔一听完黄氏兄妹两的介绍，便迫不及待要回去召开家族会议讨论，这倒让亢一衡有些意外，他本来还想领着诸人去钦州参观的。
亢之愉却说道，“不用看了，不用看了，我们看到黄大人军中物用，便知道黄大人办的工厂，所造货物大异于其他人家。别的不说，就是那自行车，如果黄大人放开了卖，二三十两银子一架卖北方去，有多少我们能卖出多少去。这边投资什么，一衡你自己决策便可，不论投多少钱，我给你向家里保了。票号之事，于我家长久而言，更是重要，我就先回去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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