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啦啦啦……”
随着琴声的独奏,裴茳心情越发的阴郁起来,忍不住跟着琴声高歌起来,想将这烦闷发泄出去。谁知越是高歌,心里越是难受,唱到后来,心中酸楚难抑,尤其最后几句,竟有些哽咽起来。
独在他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而自己这种独在另一个世界的人,又该如何?那个生我养我的世界,永远也回不去了……
“裴世兄?”
听出裴茳嗓音不对,周娥皇不禁停止了弹奏,关切地问道。
裴茳惊觉过来,脸上一红。这脸可丢大了,一时情绪低落,倒在外人面前伤情激动,实在太不应该。
“这曲子乃亡母家乡俚曲,一时情动,让小娘子见笑了。”裴茳想了个理由,想要搪塞过去。
周娥皇在屏风后默然半晌,低声道:“裴世兄思念亡母,真情流露,可见是个重情重义的……我哪里会笑你?只有感佩的。倒是我有些失礼了,不知这曲子是令堂家乡的俚曲,白惹你伤心,我应该向你道歉才是。”
话说到这里,就有些陷入僵局了。周娥皇是个乐痴,自那日在铜鼓巷听了这《沧海一声笑》,因喜爱这曲子新奇大气,又是闻所未闻的调子,便一直记挂在心里,虽靠着记忆,强记了曲谱,可究竟未听满全曲,自己练习时总觉得有些不连贯,这才忍不住邀请了裴茳来,希望能得到他的指正。谁知,这曲子竟是裴茳亡母所授,她哪里还好意思提出来让裴茳指正的话来?
实际上裴茳在听了周娥皇所奏的琴曲之后,早已察觉出琴音曲调与《沧海一声笑》原曲很有些不对的地方,似是而非。一开始,他只以为是周娥皇强记下来的曲谱有误,后来突然想到一件事,才知道这并不是周娥皇记谱不全的原因,而是古代音乐与现代音乐天生存在的一个问题导致。
古代音乐只有五音!他们只有宫、商、角、征、羽五个音阶,而现代音乐却有“哆来咪发唆啦西”七个音阶,对比起来,古代音乐少了“发”跟“西”两个音,也就是现代简谱中的“4”与“7”。周娥皇作为一个古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补全这两个音阶的,所以无论她如何努力,就是弹不出裴茳所唱的《沧海一声笑》原版的味道。
裴茳想了想,还是说道:“请恕我冒昧,小娘子是否觉得自己弹奏的曲子与我所唱的就是无法吻合?”
周娥皇惊喜道:“裴世兄听出来了?这是我近来最苦恼之事,总是觉得好像有几个音不对……”
“因为我这首俚曲中含有七个音调,而你记下的琴曲却只有五个。所以无论你怎么弹,都弹不出这个味道的。”裴茳也不客气,直接指出了周娥皇谬误的地方。
“七个音调?不可能!自古音调只有五音之说,哪里来的七个音调?”周娥皇大惊失色。这对自小就是个乐痴的周娥皇来说,简直是一个颠覆性的变化,对她一直以来的认知形成了一种无可比拟的冲击!
就好像你从小到大都是用脚走路的,有人突然告诉你,人不但可以用脚走路,还可以用翅膀飞。问题是,人哪里有什么翅膀?简直是无稽之谈。
于是裴茳就像一个循循善诱的智者,严肃认真地告诉周娥皇,人真的有翅膀,还可以飞起来。不但说出这个事实,还真的将自己美丽的翅膀亮了出来,并在斋房之内飞舞了几圈。
“我将七个音阶一一唱出来,你可以对比你的宫商角征羽五音,一定会发觉,有两个音调你无论如何都无法标注出来。”裴茳笑着说道。
随着裴茳一遍遍地唱出“哆来咪发唆啦西”七个音阶,周娥皇通过细细辨别,果然发现确实如此,裴茳口中的“发”音跟“西”音,是她标注不出来的。
原来如此,曲有七音。难怪自己无论如何也弹奏不出裴茳所唱出来的那个味道。
周娥皇恍然觉得眼前被裴茳推开了一扇窗户,窗外春光明媚,繁花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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