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左春坊司议郎裴茳恃才傲物桀骜不驯的名声便在南唐官场传遍了。据说裴司议第一天去左春坊官署应卯,便顶撞上官,不告而退,连万恪容这种只做学问不问世事的老臣都气得拍桌子。

为此,陈觉特意让人叫了裴茳去问话。裴茳也不辩解,只说当日身体不适才提前告退,并没有不敬上官。陈觉看着肤色红润活蹦乱跳的裴茳,心内无语,给他一把刀就能直接去杀猪了,还身体不适,骗鬼呢?

“青雀,我们在朝为官,名声很重要!若是你落下个桀骜不驯轻慢上官的名声,以后谁敢跟你共事?若是陛下对你也有了成见,再想扳回来,那就难了。”陈觉语重心长地说道。

名声很重要么?你陈相公的名声就不怎么样嘛!整个南唐,谁不知你陈觉最能巧舌善辩,阿谀媚上,实干无用,就差在脑门上贴个“我是佞臣”的标签了。

裴茳心内腹诽不已,却也知道陈觉是真心为自己着想,便低眉顺眼地答应下来,发誓日后将谨言慎行,低调为官。至于这誓言有几分真心,那真是只有天知道了。

谁知陈觉训完话的第二日,宫里便派了个宦官来宣读圣旨,斥责裴茳为官不慎,轻慢上官,姑念是初犯,又年少,故且罚俸半年,如若再犯,绝不轻贷。

前来宣旨的是个瘦高的内宦,年约四十许,姓黄。宣读旨意的时候很是严肃认真,读完了,却一脸的轻松惬意。裴茳笑嘻嘻地听了,在接过圣旨时,顺手递了一包碎银子过去。

那黄内官脸上笑容更甚,温言道:“裴司议,咱家是陛下身边伺候的人,陛下特意让我过来,一是让我来警示一番,裴司议年少,人情世故上忽略一些也是有的,但对老臣该尊重还是要尊重。二么,陛下另有口谕,陛下说,左春坊那儿也不用再去了,以后直接去宫内伴读吧。”

那黄内官递过来一块早就准备好的腰牌,笑着继续道:“裴司议,这是进宫的腰牌。皇子们读书的地方在内宫澄心堂,司议身子若是无恙,明日卯时便可入宫伴读了。”

这样也可以?看起来这皇帝李璟还是挺有人情味的嘛,知道自己跟老万弄的很僵,索性让自己不用去左春坊了。

“谢黄中官了。家里今年酿了新酒,并用六月的梅子浸了,别具一番风味,黄中官不如留下来喝几杯?”裴茳知道这黄姓太监是李璟身边亲近的小黄门,便曲意逢迎。他与当下的官员不同,并不因为太监是阉人就看不起他们,所以相处之时亲切自然,很容易便让那黄太监心生好感。

黄太监摆了摆手,笑道:“公务在身,不便久留,裴司议的心意咱家心领了。下次若是有闲,再来府上叨扰。”

裴茳见此,也不强留,却让鲁重楼特意去地窖搬了两坛梅子浸过的天青玉酿来,送给了黄太监。那黄太监也不客气,接过酒坛,笑着告辞回宫复命。

回到崇德殿,李璟恰好看了几份奏折,想要休息一番,见黄太监进来,便招了招手,问道:“黄时,你去裴司议府上宣旨,他表现的怎样?”

黄时跪在地上笑着回道:“裴司议对陛下的处罚并没有惶恐不安之意。”

“哦?”李璟不由摇头笑道,“这小子就是块滚刀肉啊,死不悔改。”

黄时见李璟的心情似乎不错,便也凑趣道:“奴婢觉得裴司议并不是那种不晓得人情世故,今天去宣旨,裴司议不但送了奴婢一包碎银子,还送了两坛新出的梅子酒。”

说着,从怀里将那包碎银子拿出来,一副要充公上缴的模样,倒把李璟逗笑了,摆了摆手:“算了罢,老老实实拿回去。你们出宫一趟也不容易,就当作是你们的车马费。倒是你说的梅子酒没听说过,拿过来瞧瞧。”

“谢陛下赏。”黄时高兴地将银子揣回兜里,命人将裴茳送的两坛酒呈了上来。李璟取了一坛,见外观与普通的天青玉酿并无二致,让人拍了封泥,斟了一杯,却见酒色呈一种淡淡的绯色,殷红似冬日里的梅花花瓣的颜色,极为罕见。

李璟端起酒杯欲饮,黄时连忙劝住:“陛下且慢!宫外头的吃食酒水,可不敢随便用。还是让人测试过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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