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兄是有大本事之人,有话尽管讲便是了。”罗啸天此时心情大好,因为水道天刚刚跟他说了,改日便会去跟东关码头漕帮的彭虎交涉,将两人之前的恩怨给了结。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直言了。”木易又想了想,觉得还是得让罗啸天有心里准备,沉吟道:“那艘货船或许真的花去罗兄半辈的心血,但毕竟是死物,虽是靠它养家糊口,却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之物,若是对方真的想要,暂时受些委屈送于对方用些时日也无妨,这么做……罗兄的心里可能会有些憋屈些,但只要咱人没事,终究还有一双手一把子力气在,肯定不会饿死,对吧!”

“那哪成?我就是将我那货船一把火点了,也不会让彭虎这鸟厮得逞如愿。”罗啸天一听木易这番话便急了。

“罗兄先莫要急,该是你的迟早会是你的,别人哪怕抢走了也只是占有一时,不该是你的,你就是拼了性命还是护不住。”木易意料到了罗啸天会有这么大的过激反应,毕竟这种做法对谁而言都是难以接受,笑着道:“罗兄常年在运河水面上跑船,顺水行船遇礁绕行的道理肯定比在下要熟悉,只要人没事,很多时候都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准今日失去一艘小货船,明天老天爷一发善心,还给罗兄你一艘大货船都有可能,何必计较这一时之得失呢?”

“木兄的意思是……”罗啸天内心被木易这番话蓦然触动了一下,不再似刚才那般发急,眉宇微皱,目光停在了木易的脸上,寻思了起来。

“罗兄不必太当真,这只是在下信口一说而已,说不准罗兄回去后,水捕头出面协商一切都很顺利也很有可能。”木易笑着摆摆手,双手抱拳行礼,道:“罗兄,在下也出来一天了,担心家人会着急,得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罗兄,后会有期!”葛飞也朝罗啸天抱拳行了一礼。

“后会有期!”罗啸天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木易,心里却在琢磨木易这番话的意思。

木易快步离开了人群,选定方向往回走,葛飞紧随其后,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大部分人脸上都挂着往家赶路的匆匆表情,也有一些身着绸缎的权贵之人,才刚刚出了家门。

晡食已过,日入之后便是近黄昏,贫民百姓劳作一天收工,但对这些达官权贵富绅衙内阶层而言,却只是全新一天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生活的开始。

这个时候,也是扬州城小秦淮河畔热闹渐生之时。

“葛飞兄弟,闵家兄弟俩现在在哪?”木易与葛飞并肩而行,脸上淡淡的笑容隐藏去,心思变得沉重起来,开口问道。

葛飞应道:“他俩因为重伤昏迷,被几名衙役抬着送去了医铺。”

“你可知他俩被送去了哪家医铺诊治?”木易停下了脚步,眉宇微眉。

“嗯……他俩好像是被送去李一针针灸老医铺去了,李大夫的针灸医术在城中有口皆碑,应该能救醒他兄弟俩。”葛飞也顿下了脚步,皱眉想了想才应道。

木易眉宇舒展了些,犹豫着又沉思了片刻,解下随身钱袋塞到了葛飞的手里,压低了些许声音,道:“你现在就去医铺,看看他兄弟俩是什么情况,若性命无大碍,待他兄弟俩醒来,你去城外找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先安顿下来,安顿好后告诉我地址,你们仨人暂时先不要露头,有事情我会去找你。”

“木易兄弟,你这是……”葛飞从木易凝重的神色里察觉到了一丝异常,双眉瞬间拧紧,疑惑而问。

“落马坡一事远非你们想像的那么简单,今天我虽然暂时救了你们,衙门也不会再插手这件事,但仍有人不想咱们几个活着,我既然已认你葛飞为兄弟,便不想看到你有事,得这件事平息后,我会再让你回来。”木易神色凝重地朝葛飞点点头,道:“你若信兄弟我,就按我说的去做。”

“好,我这就赶去医铺。”葛飞眼里泛起了感动,朝木易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迟疑,转身向医铺方向而去。

木易看着葛飞的身影隐入了大街上的人群,抬眼望向了天际边,夕阳在绚烂的晚霞中渐渐西沉,他心里蓦然想起了晚唐诗人李商隐那句名诗,忍不住喃喃出声。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如今这天下,江山虽如画,却因为倒行逆施的花石纲致使百姓深受其苦,何尝又不是一迟暮老者……民心为水,这样的水载舟,就算舟不倾覆,也不可能出现水逆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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